不过机会总要比想象得来得快。
他的姐夫找到他,要他里应外合松一松蓬莱的土。
他一开始拒绝了。他只想除掉沈魄。
那个每天陪他练剑、同他游戏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蚊子血,擦不掉抹不去。
他在道场练剑时想,要是没有沈魄就好了;他在凤栖堂看着云冲和温课时柔和的眼眸想,要是没有沈魄就好了;他在蓬莱的路上走着,看着沈魄与其他师兄弟勾肩搭背,一副人见人爱的样子,他想要是没有沈魄就好了。
但他并不想害蓬莱。
这里与沈家不同,是一片乐土,呼吸是自由的,手与脚可以尽情舒展,头可以顶着太阳,行差踏错总有重来的机会,云冲和会一遍一遍地教,不知疲倦。这样一个地方,不能因为有一只肮脏的老鼠,就将它整个毁掉。这是两码事。
但后来他看到了令他久久无法忘怀的一幕。
那日夜深风凉,路上罕见人迹,他修行结束得晚,拖着沉重的步伐路过一片漆黑的凤栖堂,他听到里面有人声,窸窸窣窣,窃窃私语,他以为进了贼,小心翼翼地凑到门缝间窥视。
一瞬间,他的瞳仁皱缩,双眼圆睁!
惊恐、嫌恶、恶心,太多情绪混在一处,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一个巨大染缸,粘腻的液体叫他窒息。他死死捂住嘴巴,迫使自己不发出声音,紧盯着眼前的一切。
沈魄竟扑在云冲和的怀中。
那绝不是师徒间的。
他依偎,他承受。
云冲和白色的衣襟,像是黑夜中的月色,洁白得透亮。而沈魄独特的青鸟发簪又是那么得刺目。
沈心斋本以为云冲和会愤怒地推开他,会痛骂他,然而却没有。他看到云冲和眼波温柔,甚至缓缓抬起手,尤为爱怜地覆上了沈魄的发顶。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他平日凑近云冲和多一厘都心跳如雷,云冲和只不过稍加赞许就能让他怀揣偌大欢喜。而沈魄,竟可以独占云冲和的怀抱。
之前他只是怀疑,还不能确信,直到此刻,他真实地发觉日日苦修的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恨透了自己性子里的胆小与无能,他以为自己有所精进,便会叫人高看他一眼。
实则他注定比不上沈魄。
沈魄在师尊心里便是不一样的。
他沈心斋修行得再好,云冲和看不见,沈魄看不见,沈家人亦看不见,他们的光华早已将他遮掩,像掩盖一道瘢痕,一道疮疤。而他只能生活在羽翼之下,成为云冲和的徒弟,沈魄的师弟,沈羲和的儿子,沈郁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