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域走后,宋柔先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他觉得自己没有后悔,他也不能后悔。
因为从C城到北京,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青春,十六岁到二十二岁。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这对他实在太残酷了,这样的遗憾里衍生的痛苦足以淹没宋柔,足以让他今生都没有办法从里面走出来。
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平静生活,乐队解散后他只为自己写歌。唱朝晖唱日落,唱夏天香车和龙舌兰,和弦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字每句都是人生苦短和纵生欲望。
只是他唯独再也写不了情歌。
有一次他在曼谷演出,场馆在海边,棕榈树和椰树在咸湿的海风里摇晃,映在落日熔金中显得绝望又疯狂。
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一个人走在黄昏的海滩上,突然觉得那些生活在热带海洋性季风中的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烦恼。
他们晒得皮肤黝黑,笑起来只剩下洁白的牙齿,每个人都热爱芒果和椰子。每个餐厅里都有盛在绿叶上的芒果糯米饭,上面浇满了香甜的椰奶。
那天晚上他满脸泪水地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就像是被撕开了一个早已麻木的口子,蓄谋已久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向他。然后他紧闭双眼,不再企图控制发抖的身体,喉咙里一片浑浊。
那个人明明早就扎根在心里了,那些被强制放下的爱意在茂盛在滋长。
他终于吞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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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柔还多削了一个芒果,童域也爱吃这个,虽然不过敏,但是吃多了他嘴唇会肿。
童域是被放在房间的椰汁糯米饭唤醒的。
他太饿了,昨夜听完《洋槐》后去厕所吐了个干净,然后就开始发烧,一直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到现在。
童域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换掉了,再看到宋柔撑着头坐在床边,他立刻感到非常生气。
“我的衣服谁换的?”
“你自己。”
“你睡觉的时候自己换的,你忘了。”
宋柔勾起嘴唇,伸手去旁边的小几上把椰汁糯米饭和一碟切好的芒果端过来。
“你爱吃的”,宋柔手指长,直接扣住整个碗放到他面前。
童域太饿了,所以没经过太多思想斗争就拿起了勺子,狼吞虎咽地吃完。
然后他问:“那个男的是谁?”
他只记得有个陌生男人来给他塞了体温计,还掰开他的嘴巴检查了一下。
“虞娜的……”宋柔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说:“丈夫。”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快结婚了,不出意外应该是下半年。”
“那她跟秦将木……”童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仁黑黑木木的,直盯着手里的碗。
“结束了。”宋柔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