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便利店里我遇到了一对夫妇,都被丧尸咬了,快死了,然后他们看到我进去,穿着军服就把个四岁的孩子塞我手里。”邹浪在一旁比划了一下孩子的身高,“才四岁啊,幼儿园小班。我个还没结婚的,什么时候知道怎么带孩子啊,我肯定是不能接啊。我就往回推,他们就往过塞,然后塞着塞着,那爹妈就变成丧尸了。”
御井堂听着,看着邹浪,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一分钟前还在为自己的孩子痛哭流涕求我收留,一分钟以后就扑过去要亲口咬死她。然后我每个人给了一颗子弹。那是我第一次杀丧尸,或者说是杀人。虽说是丧尸,但是还保留着人类的特质,打了一样流血,真的和杀人没啥区别。我打完了枪,整个手都在抖。那孩子特别听话,就在一旁抱着我的腿,看着我杀了他爹妈……”描述到最后,邹浪的声音竟然有点哽。他吸了一口气,努力找回了自己轻松愉快的语调,“后来我还是打开了对讲机,联系了战友,我带着那孩子上路,又救了几个平民,后来有直升机来了,把我们救走了。在我们回去以后,军部的联络也恢复了。”
故事讲完了,邹浪看向御井堂,声音愈发往下沉,“但是,就是那时,就那个孩子抱我腿的时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忽然觉得,我不是个废物,不是个人人讨厌的二世祖,穿了那身军服,我就是不一样的,我是被人所需要的。”
或许就在那个瞬间,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邹浪的睫毛抖了抖,又是笑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高速上大堵车,遇到了一波万人的尸潮。与其说是我救了那个孩子,不如说是她救了我。”
邹浪的这一段经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战友也没有说过。今天,他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御井堂。
“真的,我不是什么特别高尚的人。挺没用的战五渣,又怕死。你让我说什么保家卫国,舍生取义我也说不出来。我不缺钱,也不缺建功立业,虽然我爹是一直抱着那样的想法,但是我对那些不敢兴趣。我的想法挺简单的,我想做个有用的人,想让人看得起,想让人提起我是想到我,而不是一辈子活在我爹我大哥的阴影下。还有,我挺享受被人需要的感觉。我就是想,我如果真的有这个能力,就不能在家里呆着。这个国家,总是要有人站出来。”邹浪继续说着。
这个国家,需要像他们一样的人。他也想成为像御井堂一样的人。邹浪看向御井堂,眼神坦诚。他是真的在掏出心来给御井堂看,那些醉生梦死的过去,血淋淋的一切,一样一样从胸腔里拿出来,又像是剥洋葱般一层一层拨开。到了最后,终于让御井堂看清了身边坐着的是个怎样的人。
御井堂终于知道,邹浪是认真的,加入k师这个决定这他抛开了所有的外在之后,心里真是的想法。最初这种愿望加载在迷乱的感情中的,经历了很多阴错阳差,但最终,是义无反顾的。
御井堂忽然有点自责,他自己的心里犹豫踌躇,不知道该拿邹浪怎么办,却没有想着问问邹浪怎么想。
听了这段故事,御井堂忽然懂了邹浪。
这是他的小痞子没有错。
每个人成长成自己的样子,都是有其原因的。他看似散漫不羁,但是其实心里却是有情有义。
他看上去吊儿郎当最不靠谱,但是关键的时候,从来没掉过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