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傍晚,窄而高的楼体就像一根根竹竿刺破苍穹,渺小的人站在缝隙里,抬头往上看会有一种很强的窒息感。
许蝉走错了好几条路,终于拐到了一条勉强有些人烟的潮湿狭窄的巷子,高低起伏的青苔小路上不时就会出现琐碎的城市垃圾,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脚踢易拉罐的响声,可是回过头人影又一晃而过像是生怕被她发现一样。
方才的经历浮现在脑海,许蝉下意识就想到了“软的不行来硬的”这句话,她本能地想要寻求帮助,可是手机信号在这个时候反而满格熄灭。
身后的目光,黏腻不怀好意,许蝉强装镇定沿着有人的地方走,可是这些眼神就像是不小心蹭到白裙子上的鼻涕,怎么甩都甩不掉。
许蝉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被压迫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方才扶着一旁的生锈楼梯停下了脚步。
她下意识想抬头看看月亮,可是透过密密麻麻的窗户和阳台,她只看到一指宽的棕色天空像一只危险的瞳孔正朝着她目不转睛,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夹雪,雪花就像是头皮屑似的洒落在地面上,和街角的垃圾一起,和成为这座城市里的一员。
许蝉大半年以来来往芗城很多次,始终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好感。
此时,浓重的压迫感直冲头顶,她蓦地就觉得有种身陷地狱的无力感,眼前阴沉灰暗的箱子就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迷宫,而现在再也没有人会一言不发却细心周到地带着她,一步步地走向终点。
身后的脚步声细细碎碎而来,伴随着竹竿跌落的声响,许蝉听到有或深或浅的呼吸声从四面八方靠近。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但是危险邻近的同时她反而没了力气,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掌被阴冷的铁皮轻微粘住,她一使劲手掌连带着冷风蹿入的胸口都跟着一起发疼。
许蝉原以为自己完蛋了,可身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连衣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隐约看得到他侧脸苍白五官棱角分明。
她不小心撞到楼宇间的杂物,一大排的五彩旗帜在缤纷慌乱里倒落在地,斜搭在两座大楼之间彻底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视线的那头,隐约有刀刃反射出来的亮光,许蝉眯了眯眼隐约听到有人喊了句“多管闲事”。
眼看着那人难以招架,许蝉掏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拼尽全力地往外跑,直到视野开阔,乌泱泱的人群慢条斯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感觉自己脱离了异常幽暗的噩梦,重新活了过来。
“人在哪啊?”
许蝉带着碰巧在附近插眼儿的当地警方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除了满地的狼藉和混乱家伙什儿空无一人的巷道。
她茫然地站在楼梯口,仿佛这里只是狂风一扫而过的灾难现场,此前的所有打斗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奢望。
“啊——”
有一双大手突然从身后蒙住了她的视线,许蝉几乎是惊呼着将他推开,苍白脸颊在回头看到是徐树岸的时候终于浮现出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