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从始至终都从未做过什么事情,但最后遍尝恶果的人,却又成了殿下。
剪翠如何甘心。
“殿下,”剪翠忍住泪意,“景大将军未必不会对您手下留情,且不说殿下您从未做过什么事情,就说你们幼时也算是有些交情在,更何况先帝在时又曾对他颇多提携,就算是这份情意,怎么不至于……如此啊。”
“阿策杀他恩师一家,天下还广为流传章如微是我廷杖致死,”谢妧缓缓摇了摇头,想了想记忆中那个人冷淡而无情的模样,“就算是他当真想要留下我,滦州百姓,甚至是整个南方都绝不可能应允。”
“……更何况,我与他,素来并无交往。”
谢妧说罢,还觉得好笑似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他倒是还当真可笑,分明今晚就要刀剑相向,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帮我做什么镯子,事到如今,我还需要什么镯子,难道是准备给我陪葬吗?我倒是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般好心。”
剪翠本来想说谢妧和景佑陵曾在弘历十三年之中有过一段过往,但是看到谢妧现在这样对什么都不求甚解的样子,终究也还是堪堪止住了嘴。
殿下说得也对,景大将军迎亲尚且只是求得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入宫闺,就算是当年曾救过殿下一命,也不过就是顺手为之,又怎么会对殿下有着过多怜悯。
唯一想救下殿下的人,就是燕小侯爷了,但是燕绥远在陇西,燕家又自身难保,其实处处都早已是死路了。
“殿下……”剪翠带着一点儿哭腔,“不如我们走吧,陛下对您有求必应,我们走吧,留在宫中,哪里还能看到活路。”
谢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她,“活路不是我能选的,其实在阿策当日杀了父皇的时候,在后来我每日都看到伥鬼入梦的时候,我就早已是苟延残喘活在这个世上了。”
她阖上眼,眼皮不知道为何还生出了一点儿褶皱,略有些刺痛。
谢妧面露枯槁之色,才接着道:“只要我活着,阿策总归是……留有一点儿良知的。”
她这前二十年的岁月,活得如同当年谢东流所赐的昭阳殿一般,肆意妄为,张扬而不收敛,耀眼如天上骄阳般不可直视,少时有人说命数有往有来,她从未造过业债,最后却又要面对这样的后果。
大概是因为她这前半生,实在是太过顺遂无忧了吧。
就连老天都觉得看不过眼,她所得偏袒太多,到了现在这样穷途末路之际,就要桩桩件件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