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出神地看着那蔫掉的海棠,用指尖轻碰了一下,很快就缩了回来。
已经到了五月,距离六月初八,也不过只有一个月的光景了。
等她出了这宫闺,就不再能经常回宫了。
说来也奇怪,不能出宫的时候总想着宫墙外的光景,等到要出宫了,却又有些怅惘。
说是舍不得,倒也谈不上。
谢妧从妆奁之中抽出一块布帛,这是之前谢东流身边的小黄门送过来的,是她嫁衣上面绣着的式样。
这块红色的锦缎触感极好,上面绣的是并蒂莲,花茎和叶梗都栩栩如生,用的是绚带绣的手法,宫中养了几十年的老绣娘才有资格为她绣制嫁衣。
谢妧摸着上面细密精致的刺绣,恍然间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是真的要嫁给景佑陵。
前世的嫁衣是谢策为她准备的,因为准备的时间太过匆忙,谢策还因此处死了数位绣娘,然后从宫外找了数十位相当有名声的绣娘来填补上空缺。
原本这事是要被史官弹劾的,不过那时候的陇邺皇宫人人自危,死几位绣娘反倒还算是小事,所以大概都没有人觉得惋惜。
除了谢妧。
谢妧收到那件嫁衣的时候,那红得绚烂的颜色就像是那因此丧命的人的鲜血染织,她甚至都不敢和谢策对视。
她那时也不敢将这件嫁衣放在床头,只能搁在小几上。直到那日上妆的妆娘前来收拾,她才忍着不适换上那件极为精致的嫁衣,坐在昭阳殿中等待着骠骑大将军景佑陵前来逼宫。
说起来,宫中禁卫,也是谢妧当年亲口打开的。
她早就已经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其实谢妧一直都猜到景佑陵会杀了自己,当年谢策为了寻滦州一颗夜明珠,期间不知道枉死多少出海打捞的渔民。那些她或许想、或许不想因她而死的人,背负的业债太深,终究是要偿还的。
只是她没想到是前来的景佑陵,也没有想到他站在昭阳殿中,当着自己的面,用帕子将手上的剑擦拭干净。
……
耳雪从屏风后面跑了进来,身上还套了一件绣着虎头的小褂子,就是因为耳雪最近长得越来越圆了,所以剪翠之前给它做的衣服略微有些小了,把它的头衬得格外的大一些。
按照剪翠的话来说,就像是红色的萝卜上面挂着一个甩不掉的煤球。
耳雪晃头晃脑地跑到谢妧的脚边,身上的虎头随着它的动弹也晃动了一下,虎头口中含着的铃铛也响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