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夜深,只有病床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和病房里此起彼伏低低的咳嗽声。
环境中细小的动静,瞬间将他拉扯回现实之中。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直起身,走回长廊,一直到靠近楼梯的病房前。
沈钰还在病房外的等候椅上,长卷发随意地抓至脑后,面容颇为憔悴,红唇干裂,指尖夹了支烟,没点。
关长山就站在她的对面,倚着墙面,一身笔挺的西装,同样咬了只未点燃的烟,面色冷淡。
两人面对着面,像是守着病房的两个毫不相干的家庭,完全看不出一点夫妻的模样。
关长山看见他过来了,微抬眸,随意将烟放回烟盒,上前揽着他,向旁边的楼梯道走。
沈钰明显也看到了,狭长的眼微挑,嘲讽明显。
楼道昏暗,隐约传来楼下病人家属低低的啜泣声。
关长山一直揽着他,到了下一层的楼梯的平台处,才停下,侧过身,正面对着他。
男人从上至下地看了他一眼,连寒暄都免了,开门见山。
“我和沈钰离婚,”他重新拿出烟盒,语气淡淡,“你想跟谁?”
关北泽神色未变,没接话。
“你要是跟我的话,”关长山从口袋拿出金属打火机,拨开齿轮,“你想在哪读书没关系,成绩怎么样也都随便。想去好点的学校我来安排,不想去也没事,就继续在这儿念。”
火光将楼道点亮一圈,慢慢舔过烟头,将烟草烫的猩红。
“只有一点,”关长山抬眼看他,“以后不准碰相机那些东西,大学读商科,以后来接手公司。”
烟雾弥散开,他低头吸了口,脸颊陷下一块。
关长山将烟气轻轻吐了出来,点了点烟灰,落在少年的鞋尖。
“你跟我,就还是我儿子,公司迟早是你的。”他语调也没太多起伏,像只是在冷静分析,“跟了沈钰,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钰新找的那个国外的老头,是想让她带着你过去,认你做干儿子。”关长山扯了下唇,夹着烟的手轻拂过少年肩头,漫不经心地问,“你乐意么?”
少年平视着看他,漆眸里不带半分情绪,手背轻抬,将他的手慢慢从自己肩头挪开。
关北泽低头,将烟从他两指间抽出来,拧着烟身,走到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灭。
烟头的星火被一瞬碾碎,楼道间也重回昏暗。
关长山没动,单手插在裤袋,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夹烟的姿势,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他。
少年的眉眼和沈钰的相似,不太像他,但体态和沉稳冷静的性格,却似乎更和他靠近。
关长山喉结微动,一直沉着的情绪好像起了细微的波澜,看见他侧过头。
“这里是医院,”关北泽淡淡抬眸,“不能抽烟。”
说完,像是也没有再多的话想要和他说,转过身,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