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的“好看”二字如鲠在喉,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而欢欢喜喜去用早膳的祝清圆,猛然得知他们今日就要重新启程,霎时低落了下来。
在无隐寺的这几日,虽然粗茶淡饭、卧寝陋室,但却过得十分心安。
每日伴着山峦清新、晨钟暮鼓,既远离了人世纷纷,也无甚性命之忧。有俏皮的鸟儿、能与之打闹的孩童,也有……令她依赖的郎君相伴。
祝清圆心不在焉地用了几口早膳,呆呆地看着圆空跑来跑去,迈着小短腿爬上马车放包袱。
“从无隐寺继续往西北方走,大约四日可至棣州与裴缨等人会合。棣州再往北过了黄河,便是上京。”
李衎缓声道来,不带丝毫感情。
那些家国恩怨、赵家人的恶毒嘴脸、颠沛的逃命路霎时重返于祝清圆的脑海。
祝清圆又开始心慌起来——她不想面对那些,或许,懦弱平安地过完这一生也无不可。
趁着圆空正与觉怀方丈和诸位师兄弟告别,她突然想起窦疏雪说的财色权,心中擂鼓,咬紧嘴唇。
终于,小姑娘伸手扯住了郎君的袖角,颤抖地从下往上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薄泪闪闪,娇羞又生涩地开口:“李行,不然……你带我私奔吧?”
郎君压低眼眸,定定地看向她,如夜潮涨涌,深不见底。向来淡泊寡欲的世子殿下,滚动了喉骨。
但他虬结着青筋的削瘦手掌却推开了祝清圆的手,淡淡道:“胡说什么。”
小姑娘被他毫不留情地推进车内,但被拒绝的祝清圆却丝毫没有羞恼气馁,反而忍不住地勾起唇角。
她一个人撑着下巴小声嘀咕:“那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车外正套着马缰的李衎动作一顿。
所幸这时圆空小和尚赶来救场了,他费力地爬马车,抬头央求骑在马上的李衎:“施主哥哥,你帮我一把啊。”
顿了一会儿,郎君还是黑着脸伸出一只手。
但圆空被他的脸色吓得缩回了手,咬牙默默地靠自己爬上去。
“姐姐,他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圆空附在祝清圆耳边小声问。
而祝清圆笑得像只偷鸡的小狐狸,给自己悠悠然倒茶,也小声回答道:“因为有的人,羞到底了便是怒啊。”
孤注一掷的决定,竟反倒让她抓住了李行的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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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在泥地翻出几个蹄印,终于拉着一车三人奔下了山。它闯入晨雾缈罩,惊起满山轻雀,直隐没在了那望不到尽头的前路。
起初还好,约莫两个时辰后,祝清圆便坐立难安起来。
她空洞地翻着书,又撑头看看窗外的沿途春景,百无聊赖地掩袖呵欠。
圆空平时虽然贪玩,但对待功课还是勤勤恳恳,自上了马车起便开始闭目诵经,没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