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向直白，沈笙忍俊不禁，却也觉得他说得不错。倒不是卖不卖惨的问题，在公司内拍摄，更贴近练习生们的日常练习只有有了真实感，亲近感，才最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他想要强调这个组合塑造成积极向上、为梦想奔跑的形象。
到时候有几组表演？冯灯还在和他确认当日的流程。
七组，一共三十名练习生。沈笙将手里的流程表递给他，待会他们人就到了，下午开始第一次带妆彩排。你待会看看需不需要多放几台机子，或是要调整角度的，有需要就直接跟我说。
行，那我先去看看那几台角度合不合适，冯灯拍拍他的肩膀，你刚不说你想去看看那些小混蛋吗？去吧，我这老混蛋就不打扰你了。
他的自黑总是很有趣，沈笙想起某个从不自知的老流.氓，又忍不住揉了一把他鼓起的小肚子。他哈哈大笑着，在冯灯吹胡子瞪眼之前急忙开溜，跑出了会议室。
原本的月末审查总是直接在练习室里进行，评委们在全身镜前坐成一排，练习生们自行准备道具服装，音乐是用手机播放，整个过程十分简陋。沈笙不止一次向柯强提出建议，希望能把审查弄得像模像样一样，可猜也能猜到，公司高层认为一月一度的审查就像交作业，没必要弄得太过正式。
虽然这一回只是把场地从练习室升级到了更大一些的会议厅，在沈笙的强烈要求、与楚总难得亲自下达指令之下，终于也给配了专业的音响，可供选择的服装道具，以及从演艺部那边拨过来的化妆造型师。
楚圭原话是：沈笙想做什么你们就听他的，预算不够找我审批他这么一说，柯强哪还敢再像之前那样借口连篇推三阻四，立即堆起笑容连连点头称是。
感谢楚总支持，果然抱大.腿还是有好处的。沈笙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一番，同时走进了与会议室在同一个楼层的化妆间。
今天难得的带妆彩排，就算沈笙有意想给自己留个悬念，可他却也不得不亲临现场指导彩排。带一种圣诞节还没到就已经开始拆礼物的微妙心情，沈笙一抬眼，便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笙哥，你来啦？化妆师Amanda正在抬头拿刷子，一眼就望到了走进来的沈笙。她以前就经常给赵茹上妆，与沈笙算得上非常熟悉了，因此一见他便露出个亲切的笑脸。
嗯，来看看。
沈笙一走近，立即感受到原本放松坐着的几个练习生们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脊背。这种小动作让他由衷地觉得可爱，沈笙笑着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不要紧张，还没到正式表演呢。
笙、笙哥好，被他揪住的练习生名叫宋子秋，往日里是个话唠，然而他现在紧张得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他苦笑一声，现在就已经很紧张了，正式表演那天我觉得我不能好了。
不要怕，这也就和以前的月末审查差不多。沈笙安慰他，照常发挥就好了。
不这不一样。宋子秋吞了吞口水，抬起头看着沈笙，眼神纯粹，笙哥，这可是出道战啊。
他的脸只上了一层浅浅的粉底作为修饰，一双剑眉无需描绘便已经十分精神。看着这样的他，沈笙不禁有些恍然，仿佛自己此时并未重生，而是仍担任着那个名为5ing的偶像组合。宋子秋也曾是出过道的啊。
沈笙回想起来，宋子秋每回在上台表演前都非常紧张，相比于享受舞台的于歌、誓要征服所有观众的苏道巫、稳扎稳打的凌旭宇以及方哲，他这个紧张的毛病从未改正过。
每一次都苦着脸跑到沈笙或是另一个经纪人面前求鼓励求打气，沈笙有时候都忍不住想笑话他怎么都表演那么多次了，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出道战就更不应该紧张了，像撸猫似的，沈笙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笙哥看好你，加油。
哦，哦宋子秋没料到他会这样对待自己，一时傻了，待到沈笙走到别人身边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怎么可以把我刚弄好的发型揉乱！
走远的沈笙还能听到他的碎碎念，不由得微笑起来：既然都已经开始唠叨了，那想必一定不紧张了吧。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作用，也许和打气筒没什么区别把这些正在经历人生重要一环的小朋友们鼓励起来，让他们充满底气地向前奔跑。
对每个人都说了些鼓励的话，沈笙看着时间差不多，第一组表演的练习生已经去到会议室那边做准备了，便也准备离开，可他的脚还没迈出一步，面前就撞上了一座黑着脸的大佛。
沈笙一见他就想笑，当即调侃起来：这不是苏道巫吗？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这么不高兴？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洗手间回来，脸上还挂着水珠，头发也有些湿，与都穿上了表演服的别的练习生不同，他竟然就只穿了一件白T恤与宽松的哈伦裤，个性十足的脸也素得很，好像还没开始化妆。
没有不高兴。苏道巫摇摇头。可他的脸上分明就写了不爽两个字，明晃晃地就差读出来了。可他性格一向直接，有什么不满都会立即说出来，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有事还沉默。
沈笙觉得有些奇怪，又联想到之前的小摩.擦，便把他拉到角落里，低声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又和人吵架了？
没有。苏道巫摇摇头，仿佛不想让他多问似的，轻描淡写地回答。可正是沈笙的这个动作，让他明显地高兴起来，他低眸回望沈笙担忧的神情，勾起嘴角，你很担心我？
那当然了。沈笙理所当然地回答，态度坚定。
苏道巫心脏狂跳，可还没来得及更高兴，便听到他补充了一句，你可是公司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因为我是练习生？苏道巫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没有别的了？他不服气地一再追问，甚至忍不住凑到沈笙面前，锐利的眼神咄咄逼人，宛如一头漂亮野兽正紧盯着猎物。
沈笙很想知道如果他回答是，面前这别扭、高傲却又内心柔.软的家伙会不会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委屈哭哭。可他还没有恶趣味到这种程度。
在苏道巫变得更生气之前，沈笙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不只是因为这样。
看看这人，只因为他的一句话，紧蹙的眉头放松下来，抿起嘴角慢慢勾起，眼神从凶巴巴变得柔和粘人，就只是几秒钟，他的气质完全不同了。
那、那还因为什么？苏道巫低声问道，他的眼神虽然紧盯沈笙，自以为将那份高傲装得很好，可微红的脸颊却透露出一丝害羞的讯息。
沈笙笑眯眯地朝他勾了勾手指，苏道巫立即凑近了一些，心脏直跳，紧张兮兮地等着他的回答。
可无论他在心中模拟出什么回答，都不可能亲耳听到了。
将手放到对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沈笙一字一句认真道：不告诉你。看着愣在原地的苏道巫，他得逞一般地笑起来：好好彩排吧，专注才是胜利我先走了，很期待你的表演！
心情颇好地逗完人，沈笙丢下扬长而去。时间差不多了，他得去看看会议室那边了。
半晌，一直站在原地的瘦高少年才有所动作，他面露不忿，表情多少有些扭曲，看得出来很是受伤。可不一会儿，他却又垂下眼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方才那人摸过来时，他的心脏竟然罢工了一瞬，害得他差点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
是名为沈笙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