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隔得远,如今到了门前,里头便传来了热闹的人声,似乎还混杂了唱戏的曲调。阮秋迟疑不前,低头同阿夕对视一眼,见对方点了头,定了定心神,抬脚走进门槛。
恍然间,他仿佛穿透了一层极薄且无形的水膜,身上多了一种微妙的凉意,叫他指尖一抖。
踏入门中的瞬间,黄府内的嘈杂人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们仿佛才真正踏入这个世界。前庭中光照亮如白昼,偌大的前庭摆了上百桌的宴席,坐满了人,前头架起了戏台,果然有人在唱戏,府中一片欢腾,窗上都贴着红纸,像是在办什么喜宴。
二人刚进门,见到这副景象都齐齐愣了一下,对视时都见到对方眼里的震惊。没等他们退后,宴席间走动传菜的仆从便迎了过来,僵硬的笑容在灯光下透露出浓浓怪异。
“二位客人来得可晚了一些,我家太爷爷太奶奶听戏时最厌烦被人打断了,若是这会儿去贺寿他们会生气的。正好,府上寿宴都开席了,您二位先去席上吃着,待太爷爷太奶奶看完了这出戏,你们再去贺寿!”
看着那仆从青灰的脸,阮秋与阿夕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阮秋勉强挤出笑容,顺着仆从的话说:“抱歉,路上碰到了一些事,多谢小哥提醒,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仆从黑黝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僵硬地转过身领着二人走向宴席,声音听着倒是如正常人一般,还挺客气,“那二位往这边走。”
阮秋笑着点头,回头示意阿夕跟上,阿夕也不敢独自落下,紧跟着阮秋,小声问:“小秋哥哥,这个人怎么怪怪的,是人是……嗯啊?”
这宅子整个氛围怪怪的,阿夕连个鬼字都不敢说。
阮秋见她如此小心,反倒是被逗笑了,“是纸人。”
阿夕登时后背发毛,搓了搓胳膊,忍不住多看一眼那带路的仆从,忽然肩上一沉,是被阮秋按住了,她吓得浑身一震,转头一看,阮秋正目视前方,压低声音提醒她。
“别乱看。”
她松了口气,点点头跟紧阮秋。
走近宴席那边,阮秋才发现这边有很多活人,而且大多是修士,他们都坐在席上,面对一大桌酒菜却都没有动筷子,见到有人来时还看了一眼,惊恐的眼神显然与他们一样,并非自愿来到此处的。他目光扫过众人,望向角落,竟还见到了熟人。
这个熟人,是相对于宴席间的那些陌生修士而言的。
阿夕也发现了昨夜在客栈与他们有过冲突的散修们,几个魁梧大汉紧挨着坐在角落里,满脸恐惧表情,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尤其是在发现阮秋二人走过来时,几个人面色青了又白,交头接耳一阵,忙将头低下去。
其中一人拍向另一个大汉提醒时伸出了手,阮秋看见他手上也有个红印,心里就想明白了。
“看来,他们也跟我们一样,身上都中了红莲妖印。”
可阿夕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昨夜客栈里的其他人,她掩唇道:“小秋哥哥,好像昨夜在客栈里用饭的人,只有我们和那群散修在这里。”
二人低声交流时,那纸人所化的仆从也给找到了一桌空着的宴席,“二位便在这里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