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董惟月便知道,皇宫集天下最多的权欲于此,坏人永远多过好人。他便是……再也躲不掉了吗?
那时他很绝望,很想自裁了事,但一直没那个勇气。直到那日,暮色初临,他在李继忠房中见到许上云后,一切终于有了转机。
他见许上云的第一眼,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这端正的五官,清凛的气质,正是李继忠的喜好。
十岁的男孩,一身精干的侍卫服,腰间悬着小短剑,手里拿着一幅画,站在李继忠面前。
董惟月知道,李继忠定会按他从前所做的一样,寻个借口,将这少年日日唤到他房里来,直到彻底控制他。
李继忠瞥一眼许上云手里的画,冷冷嘲讽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画公主的画像。”
许上云低眉不言,手却紧紧捏着那副画,仿佛只要李继忠来抢,他一定会拼死反抗。
李继忠接着嘲讽道:“就凭你?一介草民之子,也配肖想公主?那可是公主,陛下给她最好的吃穿用度,你便是做十辈子侍卫,也供不起她。”
许上云闻言,抬眼道:“那我便去赚钱。”
“哈哈哈……”李继忠闻言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半晌后,李继忠笑毕,对许上云道:“你以为仅仅只是有钱就够了吗?像你这种出身的小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仕族厌恶商贾的原因。”
说着,李继忠随手从桌上抽出一张画,扔在了许上云脚下,对他道:“这是四皇子的陪读公子,傅御史的儿子所作,年仅七岁。你自己瞧瞧。”
许上云不解,俯身将那副捡了起来,但见画上一兔两雀,栩栩如生。他复又看看自己画的那副,双唇不由紧抿。
董惟月在一旁,在这个自进屋来,都颇有硬气的少年脸上,看到了一丝局促。
李继忠接着道:“你可比这位小公子长几岁吧?你以为,仅仅只是比你画的好仅此而已吗?这画,是临摹的谁?又用了什么笔法?原画者又为何画下这幅画?临摹时要体味何种意境?这些,你可知吗?”
他不知。许上云愈发默然,眼睛只看着手里的两幅画,不再直视李继忠。
李继忠接着道:“你肖想公主,但你可曾想过,若公主欣赏一个画作者,滔滔讲了许多,你却一个字也答不上,公主该怎么看你?是否还愿意跟你说话?”
李继忠看着眼前少年的神色,愈发得意,又道:“若仅是画作便也罢了,经史子集,书法骑射。她虽居于深宫,可她的眼睛,早就看过了天下,甚至看过百年前,千年前。陛下提供给她的,岂止是最好的吃穿用度。好好问问自己,你,配吗?”
许上云的双唇抿得愈发紧,紧紧看着手里的两幅画,指尖都捏的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