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要到了年关,而就在此时,大梁忽遣使臣,拜会大周皇帝和太后,并于国宴之上,问及质子裴煜。
使臣全程心情沉重,抬袖抹泪,直言梁帝年迈,思子心切,苦盼有生之年,能得儿子归国,再过一个团圆年。
而泰元帝也早得了萧栖迟和梁靖城的吩咐,假意为难几日后,便应下了质子归国的请求。
萧栖迟这边,自得了谢非复入大梁的消息,便重新换了裴煜的伤药,将之前去掉的那几味关键性的药,全部重新加了回去。伤势反复了整整大半年的裴煜,终于在这个冬天逐渐见好。
而恰好,大梁使臣抵达汴京,说梁帝思子心切,而泰元帝准许质子归国。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那天,裴煜久久无言,望着墙上崔白的《寒雀图》沉默了许久、许久……许久之后,他忽地垂首伏案,失声呜咽。多年来的苦难、盼望、颓败、隐忍,都化在了那声声悲泣中,叫人闻之,百感交集。
陈太师却闻言大骇,即便他是个权臣,也知准质子归国乃愚蠢之举,极力反对。怎知,朝堂之上,泰元帝掩面哭泣,自言思念先皇,夜夜悲恸,实不忍世间再有骨肉分离,堵住了陈太师的嘴,竟也无人相帮。
陈太师悲哀的意识到,他是所谓的“陈党”,如今风口浪尖,即便有朝臣不赞同质子归国,也会因着避嫌,不与他一同上谏。
而曾经先帝在时,不看阵营,不看身份,直管对错而纳谏的御史台,如今也因他之前的弹压,再无人为国开口,遑论与他同仇敌忾?何为反噬,陈太师深切的感受到了。
时至此时,陈太师方才很深的意识到,此番不是等待机会就能复起,若在按兵不动,属于他的时代怕是将要过去。他不能再坐以待毙,更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等待时机。
如今皇帝显然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且不到十五的年纪,展现出惊人的头脑和雷霆手腕,之前远被他低估。作为曾经的权臣,皇帝真正起势的那天,必会拿他来开刀立威。
眼下得趁皇帝羽翼尚未完全丰满,将他重新弹压回去,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而若想这么做,唯一能着眼的只有那个懦弱的太后。只要吓唬她,再让皇帝生个小病,让她顺势垂帘听政,再次架空皇帝,他方能重建势力。而这一次重建,绝不能再给小皇帝展翅的机会。
于是,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陈太师的夫人,入宫探望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