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征面如土色,只僵坐着默默看他。宋允诚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递给叔叔,说,“喝这个吧,聊胜于无。”
宋远征于是咧嘴笑了笑,还真的乖乖听话,就着冰可乐继续聊起了昨晚未完待续的酒话。
他说,“我当然知道,那是林大胜的亲人,我也不是反对她和林大胜去探病。只是一次可以,两次可以,然而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到底几次才是最后一次?
当然这话,我……我难以启齿,因为这听上去真像是在咒那老人家早点儿死,太难听了……可美娟,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和她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我脑子一片糊涂……只记得她最后眼睛里含着泪,边哭边骂我,骂我滥赌,骂我丢下她不辞而别,骂我害了她一辈子,最后还说……
她说,她恨我。”
宋允诚看着叔叔灰败的脸,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的肩膀消瘦,骨骼嶙峋,他的整个人也被颓然层层笼罩。
宋允诚只得无力地宽慰,“冯阿姨兴许是在说气话罢了。”
“不,我觉得她很认真。她把这些年对我的怨恨,都骂出来了。”宋远征闷声道。
“后来呢?”
“后来,我就走了。”
“走了?”
“对,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一片空白,所以我走了。”宋远征幽幽叹气道,“兴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见她……”
……
“所以,当时你叔叔就走了?”林知之闻言,诧异不已。
隔天中午,市图书馆少儿阅览室中,宋允诚提着下午茶登门拜访,顺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与林知之分享。他俩躲着庄欣,去了去一处僻静的走廊交谈。而当得知当时的宋远征居然转身就走时,林知之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叔叔就这么走了?”
宋允诚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知之皱了皱眉头,眼珠在眼眶里打转,不知在思忖什么。好半天,她才双手环臂地说,“昨天晚上,确切地说是半夜里,我妈忽然起床开始洗衣服。还是手洗,一双手搓得通红……她在洗一件真丝衬衫,还因为搓得太用力给洗坏了……我听见动静时,她正把衬衫丢进垃圾桶里……那件衬衫她一直很喜欢,但她就这么丢进垃圾桶里了……”
冯美娟的反常让林知之简直心惊肉跳:甚至和林大胜离婚的那阵子,她都没有过这般的表现。看着母亲冷凝的嘴角,挂着血丝的眼睛,回屋关门时的落幕背影,做女儿的自然是心疼不已。而此刻,此时,当她听见宋远征的行为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