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放在心口上,掌心微微收紧,修长白皙的手指嵌入冰凉的布料中。
她方才说——我便不该救你,我就应该看着你死在宋家,被人扔到乱葬岗死无全尸。
裴名不敢深想,宋鼎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救他的人是神仙府的前任府主白洲,是白洲给他换了心脏,是白洲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而宋鼎鼎正是那个将他亲手推下深渊的人,他已对她卑微入骨,犹如摇尾乞怜的狗,可她就站在宋家后花园里,用着嫌恶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她待他如此绝情,他这些年却从未伤过她分毫,护她平平安安活到今日。
她怎能好意思,将这救他的谎言说得出口?
裴名眸底的冷意,渐渐凝结成冰,他松开了用力抵在心口上的手,刻意忽略了门后传来的哭声,抬手掐诀在酒窖门外设下了结界。
他掐诀时,眉心紧皱,立起的两指轻颤着,额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似乎极力在隐忍着什么痛苦似的。
直到结界完成,他如释重负的放下手,喉间却倏忽一凉,紧接着便从气管中喷涌出一口鲜红的血。
静止的风,呼啸吹过脸颊,定格在半空的大雨倾斜而下,犹如倾盆之水,打在脸上冰的生疼。
树叶窸窸窣窣,雷声滚滚,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像是没事人一样,在雨中继续往前走。
即将月圆日,可他还没有离开秘境之地,便不能用血蛱蝶换血,他只会越发虚弱,直到耗尽体内最后一丝灵力。
身为天族血脉,除了心脏是弱点,几乎便是不死不灭之身。而谁能拥有天族血脉的心脏,便等同拥有了永生不死的能力。
人间一年,天族一日,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年之久,可对于天族养伤的裴渊来说,只是过了仅仅六天而已。
想必如今的裴渊,刚刚恢复了些生气,怕是都还没有适应他的心脏。
混沌锁是古老的上古神器,秘境中寻找失落的吞龙珠,凑齐七颗吞龙珠便可以召唤天龙。
裴渊作为天族太子,即便还未完全恢复,为了勘破那些说他重伤将死的谣传,稳住朝中臣心与三陆九洲的民心,也必定会现身。
而他现身之时,便是裴名大仇得报之日。
裴名一步步向前,步伐逐渐沉稳下来,雨水不停在下,他定格时间的法力早已失效,而黎画和白琦却还守在院门口。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便低垂着头,一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几乎是在顷刻间,同时抬起了头。
黎画追了上去,还未开口,就听见他冷声道:“待献祭那日,我会将她放出来……”
“你若救她,等同毁契。”
裴名头也不回的向前径直走去,他没有回院子,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留下黎画神色呆滞的站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