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给阿鼎处理伤口。”
“她后腰上的剑伤,足有五寸长,横贯腰间。只要我抬抬手,便能让她的伤口愈合。”
“但我用针线,一针一针给她缝上。”
黎画张了张嘴,看着他的神情变得复杂。
所以,裴名刚刚往自己手掌上的血窟窿里倒烧酒,是因为介怀给阿鼎缝针的这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裴名已经开始对阿鼎心软了?
黎画正想劝慰他两句,便听到那道清泠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在幻境里又看到了她。”
“她跟我记忆中的一样美好。我们一起堆了雪人,打了雪仗。我给她煮茶,喂她吃云片糕,夜里她掉下了床榻,躺在我身侧熟睡。”
“她要离开的前一日,邀我去游船。我穿了她最喜欢的颜色,提前了半个时辰到海边等她。”
“她叫我一定要去,我便等了她整整一夜。直到日出之时,丫鬟找来,说她昨日一早便跟父母离开了海岛。”
“我凌晨而归,因此撞破了他们的谈话,被他们打断全身的骨头,戴上镣铐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地窖里。”
“她父母每隔半月就会来海岛一次,用药吊着我的命,每当骨头愈合之时,便会通知他们重新打断我的腿骨。”
裴名垂着眸,轻笑道:“我以为,我恨她是因为她的不辞而别,是因为她父母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是因为她的狠心绝情,是因为她忘记了我们共同的过去。”
“但从幻境中醒来,我才发现。即便重来一次,我依旧沉溺其中,甘之若饴。”
“更为可怕的是,她只需要唤一声大哥哥,我便想要原谅她。”
“而现在,我更庆幸的是她没有记起全部的回忆,她不知道我就是无臧道君,也记不得慈悲是她赠予我的短剑。”
“你当初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献祭她,为什么不能是玉微道君或马澐。”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爱上任何人,能成为我软肋的人,一定是她。”
说罢,他便掀开车帘跃下了马车,只留在黎画一人在夜色中独自迷茫。
几十辆马车行驶在夜色中,许是陆陆续续走了两个多时辰,在天边的熹光微亮之前,停在了一处寺庙外。
玉微道君走到巍峨庄严的金寺前,轻叩红漆门上的铁环,叩了三下,便顿住了动作。
约莫过了片刻钟,有穿着灰袍的僧人推开了两扇红漆大铁门,放下手中清扫院落的扫帚,双手合十:“住持等候各位施主已久,请施主们跟小僧前去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