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瑛多疑,素来厌恶结党抱团,只是许宴功高处事圆滑,不似柳琰那样好对付。
矿难一事,朕听来匪夷所思。傅季瑛微笑道:爱卿虽然官位不高,可思维聪颖敢于直言,只是许将军劳苦功高,朕不相信他会如此。
臣也不信。兰梓清拱手,丝毫不明白傅季瑛话中深意,其中关键证据都是大理寺卿白大人所言,臣只查到矿难蹊跷而已。
你的意思是,白雪鹤这个大理寺卿不称职?傅季瑛微笑,抬眼扫过桌上折子。
臣兰梓清抬头,正是傅季瑛温柔却凌厉的面孔,对这个问题,他突然怔怔着说不出话,臣只是觉得,证据还不够
那好。傅季瑛微笑,爱卿觉得,应该有什么样的证据。
煤矿没有打开,是否矿难还不清楚。兰梓清一板一眼着回复,还有陆永宁也被锦衣卫控制,都没有问话
你说的有理。傅季瑛有点不太耐烦着打断,既然白雪鹤不称职,朕便贬了他的官,将大理寺卿封给你,你可一定要秉公办理,不要叫朕失望。
兰梓清来的路上,都有人暗示他白雪鹤是天子宠臣,是他惹了大祸,却没想到会是这结果,傅季瑛的微笑里全是鼓励,他迅速掀起衣摆跪地,铮铮道:臣不会叫皇上失望。
嗯。傅季瑛的表情依旧爱民如子,慈祥悲悯,他抬了抬手,示意兰梓清出去。
接着他转过身,颇为头疼的揉揉额头,抬手唤来宫女。
宫女送来香茶,傅季瑛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案上。
桌案上还摆着白雪鹤的奏折,里面写着要皇上先赐兰梓清一个官做。
许宴还在塞外,所以要配合他,不能动许高,更不能彻查是否与奸党相干,可仗不会永远打下去,大周还有武将,傅季瑛也不会容他独大。
兰梓清为人耿直,怕是不肯用刑,能和不肯招认的阮金周旋很久。
傅季瑛翻着书页浅浅一笑,本以为白雪鹤放弃柳琰攀扯许宴是要翻什么风浪,只要有息痛膏在,这人只会一辈子是个宠物。
皇上?这时,门口太监轻声走来,低眉道:塞外有东西送到白大人府上,说是那位荀将军。
给朕看看。傅季瑛冷冷回头。
第32章 中元节 07
太监点头退开,一个锦衣卫打扮的青年人快步入内,他脚步极轻的跪在傅季瑛面前,低眉呈上一只包裹。
傅季瑛掀开一角,浓烈气味立刻弥漫开来,他皱眉退了一步,低声道:这是什么?
塞外产的烟叶。锦衣卫徐林快速回复,还有一封书信,旁的没有什么。
傅季瑛点头,接过书信翻翻,其中不过寥寥数句,只是说这烟叶纯正,别无他言。
傅季瑛笑笑,道:没什么,他送给雪鹤,你就拿过去吧。
皇上?徐林抬头,神色颇为不解,这位荀将军,难道不是姓洛?
他是洛苍霞的儿子,朕知道。傅季瑛点头,示意徐林起身,接着笑道:他在塞外过得如何?在许宴手下,是不是有很多气受。
许将军还是老样子,可荀将军脾气不错,嘴上闷闷的,做事很正派。许宴恃功倨傲,将荀落派去做他副手也算明升暗贬,所以虽是昔日废太子手下的儿子,徐林还是很客观的夸了几句,功夫也不错,军中将士很听他话。
不骄不躁是个将才,看来朕是选对人了。傅季瑛道:塞北吃紧,要不了几仗,他就会在塞外扬名。
可是主子,他毕竟是洛苍霞的儿子,来您身边,会不会别有用心?徐林想想,又道:听说您第一次叫他进锦衣卫,他还拒绝了。
对,不过朕求贤若渴,他也同意了。傅季瑛笑着回答:你是说他为了要朕不起疑心,才拒绝了第一次?
臣也不知道。徐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咱们都能查出来,他这又是何必?
洛苍霞当年就是这般耿直,才会被废太子所用。傅季瑛想想,接着道:你去塞外秘密将他抓来,再放出些流言,务必要众人知道,他是因为身世才被抓的。
徐林是卫岚的徒弟,年岁不过双十,好多事情都不明白,他此刻抬头,神色大为不解,却又不敢问。
朕说过,荀落是个将才。傅季瑛心情很好的拍拍徐林肩膀,抬头道:朕要他死心塌地。
兰梓清进京城之后,白雪鹤便去了县城大狱,将柳府的二位公子请了出来,顺便探望下先前伪装作陆知府的阮金。
关了这么久,柳家的二位公子皆是头发蓬乱神色苍白,柳令泓的神色倒不似从前那样倨傲,但白雪鹤走来时,他故意靠着墙走,但还是忍不住用眼睛剜了一下。
白大人。柳令泽叫住了白雪鹤,低眉道:谢谢白大人还我们清白,给您添麻烦了。
说罢,他拉了拉身边的柳令泓,示意他也说两句。
罢了罢了。白雪鹤摇摇手,柳令泓脾气不好又不怕死,他还不想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于是道:柳少爷回去伺候好老将军就是,其他事情就不要管了。
多谢大人。柳令泽点点头,拉着兄长准备离开。
白雪鹤伸手敲了敲墙壁,低声道:慢。
柳家少爷回头,神色颇为不解。
柳二少爷,你是个聪明的人。白雪鹤笑道:我想去拜望下柳老将军,可以吗?
当然可以。柳令泽迅速回答。
捧一踩一,说完这话,没被夸的柳令泓又冒出一股无名火,骨节捏的咔咔响,白雪鹤开心的不得了,毫不掩饰笑意的扬长而去。
阮金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阮金在天牢呆过,对很多事都门儿清,目前他是关涉到很多东西的重犯,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深知锦衣卫不可能对他动刑。
傅季瑛冷漠阴狠,可毕竟是登基没几年的新皇,许宴却手握兵权树大根深,如果阮金受刑,朝中人一定会借此兴风作浪。
但是锦衣卫自有锦衣卫的法子,比如阮金进来的第一天,就被人锁在一只不高不低的铁架上,让他蹲不下去也站不直。
不打不骂,只这么锁了两天,惯于养尊处优的阮金已支撑不住,像只死猪一样倚在墙上。
不仅如此,锦衣卫也不让他休息,阮金刚刚合上眼皮,就有人将炮仗扔进来,阮金一面躲着炮仗,一面还要顾及着铁链,比挨顿打更苦不堪言。
白雪鹤在外看了一阵,对卫岚道:他可有说什么?
没有。卫岚摇头,嘴硬的很,不过我还有其他法子,这不是小看咱们么?
白雪鹤推门走进,示意两个人将阮金与铁架分开,阮金迅速瘫倒在地,片刻后爬至白雪鹤脚下,抬起双满是血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