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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悬在头顶,四周光秃秃的晃眼,还有一些壕沟,许多草棚错落着,壕沟里挖出来的泥土就堆在了草棚边。

她就是追着霍南疏从草棚里出来的。

可这是哪儿?不像梓州不像盛京,也不像云北。

霍南疏此时跃下的壕沟,他只穿了一件烂褂子,没有鞋,头发蓬乱,拖了一把生锈的锄头。

手里的锄头挥动了起来。

他在挖壕沟。

宴音忙跟上了他,试探着不断和他说话,可喉咙说干了,霍南疏什么也听不见,碰他,他也不知道。

她鼻子禁不住发酸,但仍固执地跟着他。

没有高树遮阴,日光已经到了刺眼的程度。从他身上不停滚落下的汗就知道,现在一定是很闷热的,宴音只能沉默地陪着他。

他往日在宴音面前也寡言,但她能感受到霍南疏是鲜活的,他的桃花眼会说很多的话。

那双手空闲了就一定会抱着她,听着她指挥哪就去哪。

不像这时候一样,跟只行尸一般,不说话,眼睛也呆滞不动,只无数次地举起锄头,再落下,凝定地挖着壕沟。

锄头无数次地在她面前挥落,壕沟的尽头慢慢延伸,他往前,宴音也跟着往前。

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湿热脏乱的荒郊野外,衣不染尘,怎么看怎么诡异,若人能看到,定是要吓死不可。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这是在什么地方了,宴音该是又回到了前世,这该是霍南疏上交了兵符,被贬到边疆做苦卒的时候。

此处大约是闷热潮湿,毒虫烟瘴遍地的岭南之地。

天色终于慢慢地黑了下来。

“开饭了!”

其他壕沟里的苦卒纷纷丢了铲子、锄头,有体弱矮小的爬不上壕沟,就成了别人的人梯,被凌乱的脚踩在身上。

宴音看着一时间有些窒息。

霍南疏也将锄头戳进泥里,上了壕沟,这条壕沟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个靠凶悍吃饭的地方,霍南疏看来是发过狠了,即使姗姗来迟,也没人敢去争抢他的那一份。

宴音凑近一看,是一块黑硬的面饼子,还有一眼稀得分不清是什么草根煮的汤。

人一多了,就能看到许多苦痛,有断了手足的,有皮肤溃烂、骨瘦如柴的、有肚大如十月怀胎的……

她的阿声,前世就是在这无医无药的地方苦熬着吗,又熬了多久呢?她不敢再想。

霍南疏将不算食物的东西拿在手里,找了山上流下的山泉水洗手,再坐回他的草棚里沉默地啃着。

他那双手也跟面饼子差不多了,粗糙发黑,水也洗不出指甲里陷进的黑泥,手腕因为重复的挥锄有些扭曲……

霍南疏从前是拿唐刀的,手上有茧子,但修长有力,干燥漂亮。

宴音伸出手去,虚握着他那双手,心里漫上无边无际的难受,她死了一闭上眼,什么也不知道了,霍南疏还在这人世受苦。

她坐到了他面前去,假装自己又躺在了他的怀里,晚上的岭南大抵也是冷的,她感觉不到霍南疏的一丝温度了。

“是我连累你了。”她呢喃低语。

可啃着面饼的人无知无觉,不知怀里清丽的贵妃正暗自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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