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迷茫地张合着那一双桃花目,不懂宴音为何为别人的生死自伤。
旁人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他既不终君更不爱国,现在这么危险动乱的时候,更不可能离开宴音去救什么梓州。
在云北的时候,每次打胜仗归来,夹道欢呼的民众从来不能分去他一点眼神;那高堂上,天子的嘉奖也没有激起他的半分喜悦。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被抛到人间的行尸,茕茕孑立,该被镇在浮屠下过完这一辈子,就回他的无常地府中去的。
世人皆苦,死便死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唯独宴音不可以出事。
他只有这个念头,因着这一个念头,他又俯身去抱她。
“你别过来!”
她喊了一声,凉夜里声音清泠冷然,月色下,一枚簪子泛着寒光,抵在了她细白的颈子上。
“梓州很重要吗?”他一眼不错地盯着那枚簪子,问道。
“比我的命重要。”
“没有什么比你的命重要。”他比宴音要执拗。
“你若不救,我就死在这里,”宴音颤着唇,哽咽的嗓子用力说出下半句:“你若出事,我殉你!”
那消弭的红色又泛上了眼睛,霍南疏的手按到了长刀之上,脚下的瓦片发出了即将碎裂的声响。
他咬紧了牙关,两人僵持着,宴音直觉没有时间了,那枚簪子已经刺破血肉,白皙的脖颈凝出血珠。
霍南疏只觉得那簪子扎的是他,激得他牙间也泛着血气,月光只在他的身上投下了阴影,宴音就在他的影子里抱膝坐着。
“我会去守着城门。”
一句话,浸透水迹的眸子望向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宴音颓然松了那枚簪子,又被霍南疏拿过丢开,破空声响起,不知嵌在了哪根梁柱上。
他勾起她的腰肢落到了地上,又在她脖子的伤口处洒了药粉。
可霍南疏越是细心,宴音更是觉得愧疚,埋到他的颈窝里,刚止住的眼泪又呜呜流了出来。
他徒然亲吻着她耳际的发丝。
“你就在城墙下等着,若实在受不住,我就带你走。”
这是霍南疏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宴音忙擦干净眼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高广的城墙下多的是月光和灯笼都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宴音被他安置在了隐秘的角落里,还安排一名暗卫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