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与济千,的确是因为真心相爱,至少我认为我们在外求学那段日子,的确是彼此鼓励着,相依为命一般过来的。”
深吸一口气,眼泪又滚了出来,她抽出纸巾徒劳地擦着,话不成句。
“有一回在挪威,我们的车在雪地里抛锚,等待救援等到深夜。不敢开太久暖气,他把厚衣服脱给我穿,把最后半瓶伏特加留给我,让我喝完暖身。我躲在他怀里,看到天边亮起极光。他冻得声音都变了,还颤抖着在我耳边说,如果这次可以活着出去,我们就结婚。”
“我一直觉得我与他也算经历过生死。他承诺过的,无论发生什么,对我都不会改变。我们曾经也有过千金不换的快乐时光,可正因为快乐过,现在的痛苦才更加深刻。”
陈棠苑吃惊地张了张嘴:“……到底,怎么回事?”
“我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就是没有孩子。”她捂住脸哽咽着。
“我当然知道你们这样的家庭,对子嗣多么看重,他也是被父母催促着逼迫着慢慢动摇……可笑吗,他的父亲,我的公公,居然直接给他塞女人。要他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抱回来给我养,算我的,我们还跟过去一样。”
“怎么可以呢,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他招架得了多久,我又招架得了多久。我也不可以说他有错,这就是他的家庭,他也很痛苦。”
陈棠苑想起聚餐时,外婆那番渴望抱曾孙的话,所以今日在大宅里才对表嫂态度冷硬?
“我来找老太太求助,你猜她说什么?她叫我忍。她说这是一个豪门媳妇的觉悟,没有这样的觉悟当初就不该嫁进来。好像我是为了锦衣玉食,好像我是为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可我不是的呀,如果我与他没有感情,大不了我安慰自己,至少他生得好看,人也优秀,家世又好,对我很不错,我嫁给他能有多大损失。可是他爱过我,若是哪天不爱了,我接受不到这样的落差,我接受不到他的不忠贞。”
“到这时候,往日温情,皆成冷刀,比那个雪夜冷得多了。有时候我甚至想,索性那晚我们就被雪埋在世界尽头算了,做两只至死相爱的鬼,谁又知道快不快活。”
“苑苑,你是好命的,你是老太太的孙女,无论如何她都会包容你,为你撑腰,我是孙媳,我不姓陈,我也没有孩子姓陈,只能永远是外人。”
汽车跨过大海,来到机场外。
陈棠苑不知该说些什么,神情凝重地帮助表嫂将行李一点点转移到推车上。
“好了,你不必费心安慰我,我已经想得很通。我在那个家几年,好像只是一场空,曾经的爱与誓言也变成可笑的蚊子血、白饭粒。”
看出陈棠苑的不安,表嫂冲她宽慰地笑笑:“也许这次回温哥华,我不再回来了。”
“好可惜。”陈棠苑也努力轻松地笑道,“我的工作室快要开业,还想邀请你来玩的。”
“没关系,有时间可以去温哥华找我。”
陈棠苑陪着她走到安检口。
表嫂想了想,又道:“苑苑,我也不是要给你什么忠告,或许是一点感慨?生在这样的家族,游戏人生才是最好选择,千万别太执着于真爱,也最好不要动心,你自己痛苦,你爱的人也会为你痛苦。”
陈棠苑怔了怔,提着箱子的手用力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