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愿让她近身,用力侧了侧肩与她拉开距离。
然后轻笑道:“你那能指路的铜板在我这儿,一点用处没有。原来你说你能掐会算,说你运气好……我其实都不大信的。”
沈樱桃神色一滞。
紧接着陈遇安又微笑着咳出两口鲜血,声线更轻:“现在我终于信了,信了你真就是个运气好的不得了的丫头。”
“想必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成了,成了爷房里的……”
“没有!”
沈樱桃用被冰雪激得喑哑难听的声音,奋力摇头否认道:“我这一生幸运之事无数,跟了老爷您,更是我人生中一大幸事!”
说完这话,她看到身边的陈遇安眼珠泛白,嘴角还挂着刚才那抹微笑,但这抹笑意看起来十分僵硬。他的脸也慢慢地不见一丝血色,几乎白茫茫的跟雪地融为一体。
他呕出的鲜血已经彻底浸透衣衫,跟往常那般病情发作还能强撑着催动内力、强撑着背她回家的时候全然不同。他是真垮了,就连沈樱桃这样的瘦弱女子,现在想要掐死他也轻而易举。
“别哭,”但他竟还能强迫自己睁眼看她,一字一顿地对她说:“爷……最讨厌……哭哭啼啼。”
竟还能拈着她的手,引她从自己胸口摸出一枚湿漉漉的信号弹,艰难地告诉她这东西要拿到高处发射,让她自己再想办法撑一段时间,陈一等人看到信号一定会来营救……
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信号弹和沈樱桃的手上都沾满了陈遇安的血。
血腥气伴着一股异样的腥臊味儿,一个劲地往沈樱桃鼻子里钻。她看到陈遇安也因此蹙了蹙眉,强提起一口气道:“不许看我,不许碰我。自个儿往高处走,不许……回头。”
他的身体与寻常人不同,每次毛病发作都会连带着那些部位统统不堪用。
所以他之前才从不让她在这种时候进屋伺候。
而现在,便是他现在就快要死了,也不想……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看到自己最肮脏狼狈的样子。
唉,可是这丫头一点儿话都不听。
她非但没有不看他,没有躲远一点,反而还大喇喇地扑了上来,趴在他胸前赖着不走了。
但这时候陈遇安再说不出一个音节,他最后将目光慢慢地移动到“心爱的姑娘”脸上,旋即瞳孔骤散,眼睑越来越沉,五感渐渐封锁,风吹雪落的声音都再听不见。
“陈遇安。”
可她趴在他胸前,不知尊卑礼仪地唤他的名字的声音,却意外地听得特别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