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对下方的人礼貌道:“孟尝君这一次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些人,请一个不少地送到太傅府来,我算过人数,若少一个……”她朝着他们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如春:“听过咸阳城的市人是如何形容我的吗?我想,你们应该都不会想看到惹怒我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她虽然一副好脾气笑眯眯讲话的样子,但下面的人表示听过这个太傅传闻的人,都不禁弱小的抖了一下。
听说秦国太傅不生气时都很凶残,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揍人,朝死里揍,还爱威吓朝臣,那她若生气……该是怎么一副地狱场景?
不——
不敢想。
他们哭丧着脸,看向上了“贼鸟”下不来的孟尝君,纷纷胆怯地朝她点了点头。
冯谖也算看清了局势,他趴到栏杆上,伸手动情悲惨朝孟尝君一喊:“主公,吾等定会设法前往营救的,请保重啊。”
孟尝君听了这话,没见有感动,反而脸一黑。
威胁完又见到他们的反应之后,陈白起便觉得这事妥了,见冯谖这前同撩这副演唱俱佳的戏精,倒也没有将恶霸的形象贯彻到底。
她道:“放心,我只是请孟尝君回太傅府去作客,同朝为官,我一身清贫如洗,便也想讨教一下君是如何生财有道,富甲一方的。”
留下这一句看似安抚,实则却内涵十足的话后,飞鹏已掀起巨大的风流载人航空而去。
“主公——”
众人凄厉无比的呐喊声不绝于耳。
陈白起深受“感动”,她对孟尝君道:“虽说君的属下贪生怕死、为富不仁,但这嗓子却一个胜一个嘹亮忠诚。”
孟尝君只觉一把把“贫生怕死”“为富不仁”“嗓子忠诚”的刀就这样被她插脑袋上:“……”
孟尝君还以为秦国的官都该是一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一根筋,没想到除了一个腹黑装仙的相伯荀惑外,又来了一个像太傅陈芮这样阴阳怪气“品种”的人!
在经过竹林寨门口的宽敞坝子时,陈白起偏过头,上空的冽风吹起她长发如黑翼飞在身后,她看到了死囚里的那个青年,因为之前寨子里引发的骚动,再加上此刻鲲鹏掠空刮起的大风,所有人都察觉到寨中出了大事,他们茫然惊慌地仰起头,其中便有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陈白起认出了他,却不知他没有没看懂她留下的东西,她没忍住,对他传音道:“我叫陈芮,你若愿意……便来咸阳城的太傅府寻我。”
他听见了,神色有些怔忡,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将心中那一句说出口。
直到她乘骑着鲲鹏从他头顶而过,已远远地融入一片黑暗山林之中,他仍旧没办法回应她。
他取出胸前叠放整齐的那一块沾了油渍的素帕,脑中闪过的一帧一帧一幕一幕的回忆画面,指尖攥紧到手背的青筋突起,他两眼无神空洞地注视着一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