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她也才知道她并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一所人工圈造的园林内,这个园子是她那个病态阿兄打造圈来饲养他的那些“小宠物”的。
哦,就是那些狼啊、豹啊、獠猪啊之类的“小、宠、物”!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绑在那里,据她的阿兄讲,是她贪玩非要跟那些“小宠物”玩,他为了保护她别被那些畜牲伤着,只能将她绑高些,让那些畜牲瞧得着吃不着。
他讲这话时,陈白起觉得他是真心的,他真心觉得将她绑来起吊着那些“小宠物”的胃口,让它们看得着吃不着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陈白起觉得虽然她目前的智商不高,但真不是个傻子,像这种哄小孩子的理由她能相信吗?
别以为她瞧着天真就别人说什么都信,她也是有心计的,她懂得什么叫将计就计。
第九章主公,傻妹妹(一)
陈白起赤着一双通红的小脚,双手打着颤抱臂地走在古老森长的官道上,佝偻瘦小,官道用青石砖长长铺了一条通巷,墙角漆红瓦檐缀着一层夜雪,不深不浅,落至脚踝处,寒意渗骨,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儿地往衣领里灌,缠着人皮肤蹭剐。
她抬看,黑色睫毛湿辘辘地一圈,看着自家那个便宜阿兄双臂垂落地走在前方,墨发重新束封冠戴,裘袍暖襟,宽袖游曳于风,那白色衬着他修逸的背影,如看着一道流云线,可望而不可及。
巷道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驻兵守卫,寒风凛冽中他们面目僵硬冷淡,但视野一触及了他,都都会下意识扭曲了面容、绷紧了身躯,刷刷地恭敬跪下磕头。
明明长着一张天使般干净的脸,但骨子里的魔性却像扼在人喉的巨掌,令人害怕。
而他的视线却是漠然空濛的,从不偏移于左右,他在长长的道上行走,高高的城墙上红色旗幡飘动,宽道由下至上逐渐形成局限视角,天空仿佛近得咫尺可探。
“阿、阿兄?”
少女沙哑轻呼的声音在身后几乎颤不可闻。
但白马子啻却听进了耳,他停下来,转过身,线条柔波的鹿眼义隐山林,一派清黑。
他看着她,背负着云隆天清、城重山樾,那样安静而风淡,似半分不察她眼下的窘境与痛楚。
陈白起小白脸一下便没了表情,她垂下眼睫,不想看他的眼睛了,那里面太空了,好像怎么也填不满了。
“……我冷。”她嚅嚅地开口。
再这样冷下去的话,她怕她不久后又得换一具身体了。
“冷?”白马子啻一手搭于腕间,指尖轻点,像在思索这个字的含义,片刻,他视线移向她的脚上,道:“我都忘了冷是怎样一种感觉了。”
陈白起将肩抱紧,及腰长发从肩旁滑落将她包围,她低着脑袋,身子收缩得更小了些,弱不禁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单薄,像被人遗弃在雪中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她内心冷漠地呵道:果然是假的吧,瞧这不走心的态度,捡来的都不值当被这般视若空气,怕不是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