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月不再自称“孤”,而是一口一个“我”,只有在单独提到陈娇娘时,他总是不愿拿这种“孤家寡人”的自称来与她产生距离感。
他的视线移向勋翟,空凉而幽寒:“孤以往从不知,在她为了我、为了楚国这样呕心沥血、立下种种战绩之后,国人的反应竟是这样令人寒心,还有孤身边的亲随近臣对她也不是如表面那般亲近,反而是种种猜忌、冷漠……孤只满心想与她长相厮守,却忽略了这背后有多少人正在算计着她的性命,是孤错了……”
勋翟心头大骇,面倏地苍白一片,他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主公,勋翟错了,是勋翟错了……勋翟对不起娇娘,勋翟对不起她……”他说到最后已哭不成泣。
楚沧月徒然僵直的目光一点一点挪到他的头顶,破声问道:“你可害了她?”
勋翟却是使劲摇头,他双拳捏得发紫:“勋翟没有,我没有……”
“查了这么几年,孤终是不愿亦不得不承认!”楚沧月心绪如潮汹涌,他深吸一口气后,又缓缓地、重重地吐出:“当初杀害她的凶手,不是外人、不是敌人、不是其它人,而是……”他双睑颤抖得厉害,最终闭上了眼:“孤身边的人。”
勋翟倒抽一口冷气,全身撼动,血液一下冲上脑顶。
“不——不是这样的……”
楚沧月道:“是谁,究竟是谁?”
勋翟一下爬到楚沧月的脚边,他抱着楚沧月的大腿,哀声哭求道:“主公、主公,求、求求你,算了吧,过去的一切都算了吧。她、她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了,可你身边的人全都是曾经跟随你征战南北、十数载之人,您若为了一桩旧事而再翻查此事,必会寒了人心,况且如今正是楚国存亡危机时刻,您不可因小失大啊!”
他字字泣血,声嘶力竭。
可落在楚沧月耳中,却是那样刺耳。
他睁开了眼,双目通红,布着血丝与失望。
“勋翟……自孤怀疑的那一日起,却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可如今偏与你讲了,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勋翟一愣,不知为何听到楚王这样讲,他心底会如此发慌。
虽问了他,但楚沧月却不需要他回答。
“孤以为,当初在这群人当中,唯你与她关系是最为要好的,你们年龄相仿,而她又曾救过你的命,你们相处时,她一直视你为好友,可原来……她的死于你而言,却不过是一桩不愿被翻开的旧事罢了。”
楚沧月冷冷讲完,便强硬地抽出脚,径直越过了浑身僵硬如石的勋翟,步入了风雪之中,风卷起他的衣袍飞扬,他的背影是那样冷绝逍寒。
而勋翟则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一下便涌出眶,他低声呢喃道:“主公,不是我不愿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而是主公……我不愿你再一次伤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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