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张仪最这几人中心思最敏锐的,他虽听出孟尝君的不耐与恶意,却也听出一种隐晦的阴阳怪气,像是一种口不对心的“故意”。
他这便不懂了,这“陈蓉”何得何能能令孟尝君对她说话如何情绪复杂。
陈白起倒没有被人当众拆穿身份的尴尬与难看,她平静地与他们笑了笑,这才向沛南山长施拜别之礼,拂敞入内。
而门外,沛南山长却看着陈白起被遮掩的背影。
“此女……不可小觑。”
卫溪与张仪听了,并没有说话。
陈白起也不耽误功夫,很快便向孟尝君说明了地道的一切,还有她早出的发现,她有七八成把握能在今日之内找出地道并进入漕城。
孟尝君听了,倒也没有特意表扬她,好像他早料到她会办成似的,而他正在用早食。
乡下地方可没有什么精致的食物,所以孟尝君也只能用些粟粥与酱香瓜凑和,他好似胃口不好,拿著挑了挑粥水,便搁下准备让人给撤了。
可被陈白起眼尖手快地挡下,她觉得这样浪费粮食是十分不道德的。
好吧,她承认她饿了。
要知道他们在行军之时,一日规定只能食一餐,除了最高将领特殊一点、宽厚一点,其它人都一视同仁,而这个“一视同仁”内当然也包括陈白起。
她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也就吃了那么两个干馍馍,水都没喝上一口,便忙这忙那,一直不得空到现在。
其它人怎么挨得了这饿她是不知道,估计是常期以往适应了,可她却觉得她再这样迟早会给冻死。
这人一饿,身体提供的热量便低,再说她这副身体本就不算精干强壮,本想偷偷吃点东西,可惜她如今处于被孟尝君的监控之下,是不能从系统那里“暗度陈仓”,而送老汉的腌肉也并非是她的,而是向魏腌说明的情况后,跟军队里赊的两块。
眼下一办成事后,顿时便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见孟尝君没动几口的早食,她觉得与其扔出去给便宜别人(一般剩下的食物没人会给倒掉,都自产自销),就让她笑纳吧。
她知道食物的珍贵,所以知道哪怕是孟尝君用过的,也不嫌弃与矫情。
孟尝君斜飘了她一眼,见她真诚又可怜(?)地盯着他,便考虑了一下,衣散敞软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笑眯眯道:“你这次找出地道倒也算有功,那这吃食,便赏你了。”
孟尝君高傲惯了,从不与人同用一食,无论物件或吃食,哪怕扔了或毁掉也不便宜别人,但这一次,却难得并没有拒绝陈白起。
陈白起谢过后,便斯文得体地吃了起来。
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灼热又黏稠,像裹了糖的毛毛虫似的,令人浑身不自在。
陈白起咽下喉中的粥,看向孟尝君。
他眯弯着眸,眼尾颜色渐深,像一汪深潭,妖冶着别样风情。
他看着她,笑意晏晏,但眼神却绝不单纯,裹着色含着欲,浑浊而复杂,像汩汩冒着黑水的昭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