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虚弱的曜灵席地坐下,苦笑说:“第二回杜鹃了。”
“嗯。”乔岩点了点头,半晌后,他道:“我明日就要去处理凌华宗旧址里的阴坑,苏长老会在此驻守,也这里请你多照拂。”
曜灵垂下眼,杜鹃的叶子碧绿鲜嫩,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一切仍然如故。
*
太徽冥府。
紫色的蝴蝶栖息在妖冶红花上,冥河的波涛归于静止。
阿福打了一瓢的冥河水,浇在一株养在盆里的石蒜花间。
这一盆石蒜花叶齐开,却总不见长大,多少年了还是这般柔柔软软的样子。
但绕在盆上的剑气却还一如从前的充盈,甚至比几年前还要充沛几分。
在阿福来冥府之前,这盆花远不如现在,一颗种子埋了好些日子,也不见发芽。
大抵是冥府的众人对这花要求着实不高,老花匠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时还提了句,不必刻意去要求它长大,只要不枯萎便好。
又是百年倏忽而过,这盆石蒜果然还是矮矮的一株。
可在那柔嫩的花蕊中,卧着米粒大小的一点光芒。
阿福原不知这光是何物,还当是此花要成精。
他万分好奇冥府的妖精会是怎样的形容,大着胆子用手戳了那细长的花瓣。
便听花中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别动。”
这是他第二回听见这朵花讲话。
而头一回听它开口又是什么时候,阿福已经记不得了。
也许是刚冒头发芽的时候罢。
他在冥府滞留了太久,冥河水冲散了他的过去,如果说从前还会有七零八碎的记忆在某个瞬间一闪而过,而今就啥也想不起来,识海空空如也。
他成日在冥府养花,这一片的彼岸全由他负责,自然也包括这盆十分独特的石蒜。
闲暇时,他也会与冥使唠唠嗑,在人间总被假想成凶神恶煞的鬼官们其实并不可怖,却尤其繁忙,少有的留在冥府养伤的冥使会来这里走走,与阿福说上一阵话。
这个傻不愣登的小子是被冥河水冲上岸的,具体是哪一日,谁也不晓的。但这也不是偶然,人间的执念有时会快鬼使一步,以各自稀奇古怪的方式误入冥府。
运气不好的就会如他一般,而掉入冥河水中,则是运势坏到了极点,大多会被太过阴冷的冥河鬼气冲的魂飞魄散。
但他又是不幸之中万幸的那个,挣扎上了岸,倒在了泼泼洒洒的血红花中,被隔壁坡的花匠发现。
问起以往种种,是怎么死的,家住何方,生辰八字,全然没了印象。
每年冥府都会收留一些这样的鬼,没有鬼差的指引,他们这样跌跌撞撞地下来,本身已被阴气侵染,不可冒然入轮回台,否则来世易丢魂落魄,痴痴呆呆。
捡到他的花匠见他掉入冥河也未泯没,也算是有福,便叫他阿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