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时间是午时三刻。木远来晚了,赶到的时候刀刃正好落在林黎的脖子上。
妖物不详,周围没有看客,刑台上的林黎也没有看到木远。
手起刀落,身首分离,那双乌黑的眼眸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鲜血淋漓地滚落在地,伤口上沾上了灰尘。
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不会一面总是小心翼翼地违抗度越的命令,一面却又事事为他们的王上考虑。
那个通晓各种毒理的狼妖,再也没有机会去搞清楚人族那些千奇百怪的毒药了。他只能毫无生气地扑倒在地,任由鲜红的血流了一地。失去了魂灵支撑的身体渐渐褪去了人形,变成了一只瘦弱的灰狼,暴晒在正午的阳光下。
木远脑中传来尖锐的疼痛,心中陡升退意,甚至不敢走到刑台边去,不敢最后再看一眼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他分明离刑台很远,可那酸臭的血腥味还是混着陈年的旧事朝他袭来,潮水一般将人淹没,让人喘不过气。
木远在城中游荡了足足一整天,直到眼看着日头快要落下,才行尸走肉一般赶在宵禁之前出了城。
度越和韩穆焦躁不堪地等了一整天,见木远回来,才终于放下心,可看到他的表情,两颗心又都沉了下去。
“林黎他……”韩穆小心翼翼开口。
“被抓到了。”木远一脸木然。
韩穆只觉呼吸一滞。
不等他问出第二声,木远又木然补充道:“被斩首了。”
山洞中有片刻的寂静。
半晌,韩穆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哀嚎,扭头出了山洞,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中。
木远抬头去看度越,却见度越正低垂着眼眸。
几日奔波,谁也没心思收拾自己。度越的发带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壮烈牺牲,此刻一头墨泼般的长发垂下,将所有情绪全都遮在了那头,让人看不分明。
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坐下歇歇吧。你忙了一天了。”
见木远没有动作,度越拉过木远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定,从一旁临时搭成的烤架上取下一只山鸡:“韩穆打来的,吃点东西。”
木远已经足足一整天没吃东西,却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烤肉的香气钻进鼻孔,一点都激不起他的食欲。
他强忍着腹中的不适,硬塞几口进嘴里,却带出了一声呜咽,便将剩下的全都还给了度越,将那一声呜咽和着满口鸡肉咽进腹中。
他尚且如此,度越自幼和林黎一同长大,他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