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比他大几岁?怎么不一样了,你不能区别对待。裴璟说到这里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跟墨林一样对你有什么误解,才避嫌的吧?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姜初亭沉默。
裴璟含笑的眸子盯着他低垂的长睫,保证道:放心放心,我才不会像他那样蠢笨。我只是想呆在师父身边,能更加定心一些,我会很乖的,你就收留我吧,好不好?
不知为何,姜初亭脑海中突然就闪现林知牵他袖子恳求的模样。
片刻失神后,唇动了动,最后说出口的话就成了:随你吧。横竖再过两个月,他就会离开九重天了。
裴璟说话算话,练了会儿功,没出什么问题,便自行睡下了,没扰姜初亭清净。
次日清晨,姜初亭醒了却没有马上睁眼,他感觉到了一阵根本无法忽视的视线。
片刻后才睁眼朝着裴璟那边望去,裴璟坐在榻边,双手撑在身侧,笑盈盈跟他对视,师父,你醒啦。
姜初亭露出淡笑,嗯。
原本只是一段互相都不诚心的师徒关系,没想到却越来越似模似样了。
两人洗漱穿衣,先后从房间出去。墨林看向姜初亭的眼神有点怪异,还有些欲言又止。姜初亭不知他又在乱想些什么,神情疏淡转开头去。墨林最终什么都没说,折身下楼梯去了。
姜初亭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拿上自己的剑去老地方练剑,可这天他有些难以静心,练了会儿便收了剑立于潺潺溪水边,望着里面的小石子出神。
看什么呢?有鱼吗?裴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姜初亭转头看他一眼,练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在附近。
什么也没有啊。裴璟低头找了一阵,才侧眸打量他片刻,问道:师父你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后感觉很不对劲。
姜初亭一愣:有么?
裴璟语气关心地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这种事姜初亭当然不会同他讲,笑了笑:没有,只是手头有件事情需要去做。
裴璟积极道:什么事?需要我帮吗?
不是什么大事。姜初亭顿了顿只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下山一趟就行了。
裴璟闻言笑容消失,拧眉不高兴地问道:又下山,什么时候?要去几天?
姜初亭不答反道:即使我不在,对你解毒也没什么影响。
怎么没有影响!裴璟微微睁圆了眼睛看他振振有词道:师父不在,我就会时不时想念,吃不香睡不好,就一直盼着你回来,就算有药泉可以泡,效果也会受到影响,身体恢复也就没那么快了。
姜初亭还是第一次从徒弟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虽知其中有夸大的嫌疑,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耳根热了热,略有点不自在的避开他那双黑亮灼然的眼睛,看了看别处,才温言道:还过九天下山,不出意外,两日就会回来。
两日裴璟勉强点点头,那好吧,我等你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姜初亭下山前一天,裴璟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把几名亲卫派遣出去办事了,包括墨林。
晚上裴璟趴在榻上,目光幽幽地望向姜初亭,师父你放心处理你的事情吧,不需要挂念我,真的,你去吧。
他很明显就是一副明显言不由衷的样子,就只差说师父你留下来帮助我,别下山了。可已经跟林知承诺了,断然不能失约,姜初亭劝他道:这两天尽量不要运功不要练功,就不会有事,等我回来,或者等墨林回来再说。
练功怎能荒废。裴璟翻身躺下,不再看他了,低低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我自己小心便是了,你如果能按时回来,我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姜初亭低叹:以防万一,我会让我三师兄过来。如果我耽搁了赶不回来,墨林又不在,你可以请他帮忙。
隔了许久,裴璟咬牙哼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姜初亭戴了面具下山了,找地方服了易容丹,换好衣服之后,他不由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又缓缓滑下。
再怎么易容,他终究还是他,变不了。只希望今天过后,林知永远都不要发现楚然的真实面目。
姜初亭前去赴约,还未到约定的酒楼,突见前方有黑影从高处迅速坠落,重重砸在了街上,地面溅开殷红。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是有个人跳下来了。
四周的人被这动静惊得尖叫四散,有胆子大些的渐渐围拢,却没靠太近。姜初亭疾步奔去,蹲下身来探他气息,发现已经气绝了。
死的是个年轻男人,或许是死前承受了很多痛苦,脸上还维持着扭曲狰狞的神情,眼睛也还大睁着,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周遭的人渐渐多起来,唏嘘议论声不断。姜初亭起身抬头一看,入目的是建造风格浮华的三层高楼,经十几级阶梯延伸到大门口,大门口挂着匾额畅欢园。
这是家规模还不错的青楼。三楼有一处窗子是开的,他刚才应该就是从那儿跳下来。
此情此景,姜初亭初步揣测,这人许是被逼迫了,以死明志。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
听身后人群里有人议论,他才知道此人是畅欢园的一名小倌儿,而且已经呆了很多年了。
其中一个约莫是常来光顾的,对这里知道颇多,大着嗓门开始给旁人讲解,姜初亭也竖着耳朵听。
他得了一种怪病,几个月不曾出来见客了。听我那相好的说,好像是肚子里长什么东西,经常疼得嚎叫一整天,八成是没钱治,又太受罪,索性死了干净。什么病?那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大夫。
姜初亭目光一转,发现他腹部那儿果然有些怪异的凸起,不似长肉长胖,也不似女子怀孕那般圆润自然,就好像里面有什么畸形的硬块。
这么一会儿工夫,畅欢园里面匆匆来人了,官府的人也到了,将看热闹的人都驱散。
姜初亭也起身缓步离开,他耳力好,走出一段距离后,听到其中一名官兵正跟同行的人说起,原来,一年多前另外一家青楼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也是一个小倌儿得了这种怪病,肚子里长东西,大夫治不好,他受不了疼痛折磨,吞毒自尽了。
姜初亭走已经走远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有人将那具尸体给运走了,地上的血红得扎眼。
看似没问题,可又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姜初亭正沉思,身后有很轻的足音缓缓靠近,在听到那声若无所无的低笑声之后,将已经微微出鞘几分的剑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