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知道自己不配难过,但还是瞬间溢满了苦涩。
正要走过去,却忽然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正在靠近姜初亭。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衣衫,面容苍白英俊,微微泛红的双眼一直盯着姜初亭的侧影,在艰难地却又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林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心头一紧,正要大步上前,那人却身体一歪,被眼疾手快地姜初亭伸手一把扶住。
姜初亭也没想到自己挑个东西,都有人能晕在身旁,扶一把是举手之劳,只是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却毫无防备地撞进这人漆黑双眸里。
这双漂亮忧郁的眼睛微微含着泪光,仿佛在急切地诉说着克制了千万年的缱绻情思,无声却热烈到灼人。
对视上的瞬间,姜初亭都愣住了,胸口亦涌上一阵难以言说地窒闷。
姜初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事吧?扶他站稳,他已经确认自己之前并未曾见过这个人。
他之所以露出这样的神情,应该是认错人了。
这人的手反过来抓住了姜初亭的胳膊,苍白的薄唇颤了颤:你
初亭。林知抱着星儿过来了,充满了深深疑虑的目光盯着他,问道:你认识的人吗?
陆照一怔,抬起眼帘,看了他和星儿一眼,抓姜初亭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来了,眸光也渐渐趋于沉寂,无声的汹涌就这样藏进了人难以探及的最深处。
陆照呼出的气息灼烫,嗓音微哑对姜初亭道:方才,多谢了。
无妨。姜初亭察觉他身体一直摇摇欲坠,仍旧一直扶住他,话中不自觉就透出关怀:你身体不适?要不要送你去看大夫?
陆照喉咙哽塞,缓了缓才目不转睛望住他的脸道:不用了,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好起来。
姜初亭点点头,环顾了一圈,又问他道:你没有家人或者朋友在附近?
陆照低声道:他们暂时都不在。
那你住在哪儿?告诉我,我可以
陆照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脸上离开,打断他:不如,我们先到旁边找地方坐一坐吧,你帮了我,我请你喝茶。
换做以前遇上这样的情况,姜初亭多半会推辞,可此时,鬼使神差般的,姜初亭心中根本就没有丝毫拒绝的念头,转过头去,旁边刚好就有一家茶楼,欣然道:好,我扶着你。
多谢。
慢些走。
看着姜初亭小心扶着陆照的背影,被两人同时忽视的林知震惊在原地,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莫名其妙的人这么多?而初亭又还对他们这么好?
林知的危机感愈发的深重,绷着脸抱紧了星儿大步地跟了进去。魏加也慢吞吞地跟上,完全状况之外。
元瑕和元桑推着轮椅躲在不远处的墙角,越过来来往往人群看到了那边的情况,元桑满脸的惊愕。
尊主他这是怎么了?本来,他和元瑕是推着他去客栈找姜初亭的,可是碰巧半路上就遇到了。元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尊主露出那样不冷静的神色,然后不让他们推,也不准他们出现,偏偏要自己走过去。
说了几句之后,现在是一起去喝茶了?
元瑕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他比元桑知道的多,所以心中隐隐有猜测,于是道:他自己高兴就好了,我们俩在旁等着,见机行事吧。
元桑也只有点头了,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到了茶楼之后,姜初亭扶陆照坐下,然后坐到他旁边,亲自帮他倒了一杯茶:请。
陆照谢过,两人交换了姓名。姜初亭没有用化名,说的是原名。
初亭陆照温声道:好名字。
姜初亭莞尔。
两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是相谈甚欢,完全没有尴尬或者生疏,仿佛是已经认识了许久。
姜初亭微笑着道:不知为何,与陆兄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陆照喉间几不可察地哽咽了一下,同样笑着道:我亦然。或许我们上辈子认识吧。
姜初亭眉眼弯弯,又是一笑。
虽然不知道刚才陆照究竟是把他看成了谁,但这种问题他肯定不会去追问,总之,两人莫名地投缘和契合是真的。
或许真如他所说,两人上辈子认识呢。
他们两人很自然而然的你一句,我一句,仿似陷入了两个人的世界,与周边的人隔绝。林知在旁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心里荒凉一片,委屈又难过,下意识里捏着星儿的小手,不小心将他弄疼了。
星儿哼哼唧唧两声,扭动身体从他怀里离开,往姜初亭身上爬。
姜初亭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星儿扑闪扑闪乌黑的大眼睛打量陆照:你好呀。
陆照脸色原本的微笑似乎淡下去了一些,眸中涩然,望着星儿的眉眼,问道:他是
犬子。姜初亭这才暗暗惊觉和他聊得太入神,旁边的人都还没介绍,道:失礼了,星儿,叫叔叔。
星儿乖乖地叫了一声:叔叔!
嗯。陆照敛了敛眸,唇边是抑制不住的苦涩之意。
他没有去问林知和魏加,但出于礼节姜初亭还是一并都介绍了。
魏加,我的徒弟。这是林知,一个朋友。
林知握紧拳头,冷声道:朋友?什么朋友?
姜初亭神情淡若,不打算和他争辩。星儿却捂嘴冲陆照笑起来,软糯声音道:他是我的娘亲。
姜初亭:小孩子,童言无忌,别当真。
陆照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我知道。
然后两人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林知心火狂烧,浑身气血翻涌,死死盯着他们两个人,再不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就要崩溃了。
林知霍然站起身来。动静有点大,姜初亭停下话头,转头望向他。
陆照也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黑眸中是一种噬人的冷漠。
林知木着脸道:我出去走走。
林知没以为姜初亭不会有什么反应,却见他蹙了蹙眉,沉声叮嘱道:别走远。
他难道还是关心自己的吗?林知心头骤冷骤热,又是悲愤又是悲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才好了:我
姜初亭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和陆照说话了。
林知咬紧牙关,大步离开了茶楼。
受了刺激的他先是在街头乱走,又狂跑了一段路,想到了姜初亭的话,僵立不前了。
隔了片刻,他走到街角边坐下来,闭眼深呼吸。
换做以前,初亭不会这样对他,而他也不会这样克制忍耐。
可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不管是之前那些抛手绢的姑娘,还是这个什么陆照,他根本就没脸生气和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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