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爽快,剑灵的回答亦很爽快:“是秦益。”
爷爷?秦悦的脑子有些发懵,他不得不回忆当年离开黑溪村前的每一个细节,最后皱眉说道:“这不可能!离开前爷爷领我去叩别过,当时那枚封天印还供奉在祠堂里。”
像他这样的人对灵器的感觉是排他的。换句话说,哪怕是外表一模一样灵器,他也能感知到两者的不同,不会错认。这一点,秦悦对自己很有信心。
哪晓得剑灵摆动广袖,望着屋顶,一脸“怎么笨成这样”的表情回答道:“谁告诉你一定是带你离开的那一回了?”
“你的意思是……”
剑灵沉默了片刻,说道:“四位祭祀长老去世前,距今大概四年多以前秦益还到过一次黑溪村。那之后村中的人口开始向外迁徙,打破了避世而居的传统。”
说完,男人面具般风清月朗的淡漠表情裂开一道缝,逐渐透出些许讥讽之色。他调转视线,幽幽在秦悦脸上打转,似乎正透过他看到别的什么人:“真是万万没想到肖家的门户竟然凋敝如斯。除了你,已无一人能再与我结契了。”
听到这话,趴在沙发背上的相柳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嗷”地打完哈欠。嗤笑道:“你还真是年纪大了。这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世间万物由强转衰不都是这个道理!”
剑灵一记冰冷的眼刀扫过去:“闭嘴!”
橘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似笑非笑说道:“你让我闭嘴就闭嘴?你谁啊?迦叶,你当真是一梦经年,睡糊涂了。现在这个时代叫法制社会,言论自由,人人平等!”
“人?你这连原形都维持不了,化作着胖乎乎的狸奴模样的妖兽也敢自称是人?当年万顷剑阵中俯首称臣的手下败将,如今真是牙尖嘴利!”
“我呸!当时难道不是你们浮丘先耍诈的嘛!”不提还好,一提相柳再度炸成了一枚橘色的胖大海:“你说谁是手下败将?来啊,士可杀不可辱!来战!”
这无畏无惧的模样倒是与不久前遭遇傀儡人时形成强烈反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秦悦都快以为自己在发梦了。他看了关云横一眼,后者抱着臂膀挑眉看戏,颇有几分见惯不怪,置身事外的态度。
秦悦扶额,不由想象当年的浮丘是怎样的鸡飞狗跳,家宅不宁的光景。他若无其事地插到他们中间,正色道:“可这件事,爷爷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回想起来,他那个当时入圈不久,正值感到新鲜,专注自身的时候。除了定时打电话外,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再加上秦益本人是个知交遍天下的自由派,喜欢到处采风,他对他的行程并没有多加过问。
瞒着他前往黑溪村的原因,其实很好猜。无他,不过是不想毁掉他的普通生活。
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封印迸裂消融,如果不是因为曹卓漏了口风,又被他意外拿到了爷爷早年间的手札,兴许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许许多多的事情了。只能说世事难料,爷爷终究保护不了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