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他为何今日忽然身染女人脂粉浓香,原来是特意去过一趟红街,这倒有些出乎鸾枝的意料了。
秒秒钟一丝狠念从心中掠过,鸾枝忽然抿着嘴角笑了一笑:“少爷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徒然一番羞辱……是,我是被他欺负了,可是却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或者,你更需要我们二人连起手来对付他,不是嚒?”
想不到鸾枝竟然会是这样反应,沈砚青不甚讶然:“哦?莫非你竟还是被他逼的不成……不过,你有甚么资格与我谈论这些?”
修长手指摁住女人的下颌,一双冷冽凤眸只是不错分毫地凝住她,想要看穿她是否又在撒谎。
那指尖用力,捏得鸾枝下颌生疼,她心中是没有底气的,却不肯出卖自己的怯懦。
是死是活终须一试不是么?
鸾枝攥紧手心:“一个百年沈家的嫡亲长子,却要把偌大的家财拱手让与一个毫不相干的表少爷。自己却屈居于轮椅之上,忍受外人明里暗里的言语讽弄,连身边的女人都要被他轻佻……我不信你心中痛快。你若是痛快,便不会整日顶着严寒在外四处奔波,也不会今夜这样来质问我……我虽什么也不是,却晓得你的药里头并不对劲。那外宅的事儿我或许帮不了你,然而内宅里,我却可以尽力让你过得心安理得。”
那药里头并不对劲……
沈砚青笑容钝地一沉:“该死,那药剂单子可是老太太亲自核准过的,莫非你认为连爷的亲亲祖母也要加害于我么?……擅自挑拨家宅安宁,你可晓得,就凭你这几句话,此刻便可以将你杖责八十?”
二人贴得近了,四目相对间,深深浅浅地呼吸交抵相融着,无端生出一丝诡秘。
鸾枝本就虚软的身子越发没了力气,只是逼迫自己不退却:“……是生地黄。所有药都没有配错,每一副药里的生地黄却都超出了一半的分量。你本就体虚,少服可生津补血,过量却不利体寒驱散。桂婆子每次倒药渣,都只往院外渠沟里倒,我也是晨间偶然发现。”
“哼,你又如何晓得这些医理?”沈砚青指尖力道微微一松。
鸾枝便晓得自己这笔赌注算是下对了,暗暗吁了一口气:“阿娘终年生病,家中贫寒买不起药,八-九岁上的时候,老大夫便让我在他的铺子里抓药对方子,做工赚药钱。生地黄本也是普通药材,一般人也不会去特别注意,可见这宅子里想害你的人有多么小心。”
“呵呵,可见你亦是多么有心。”沈砚青意外深长凝了鸾枝一眼……竟想不到这个十五六岁的娇小女子也有这般心计,倒不能小看了她。
蹙眉思量,又问道:“那么,你又要从我这里得到些甚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鸾枝帕子一紧,老太太今晚的话又浮上耳畔——赶明年,也给我们砚青生下个聪明的小子来。
“三年……三年内,不要让我怀上你的孩子!”深吸一口气,顿然抬起眼帘,迎上沈砚青的目光。
那清冽双眸里些许畏惧,更多的却都是绝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