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屹出城了一趟,苏母不知道贺沧笙的身份,因苏屹只说是改跟了楚王当近卫。她对楚王殿下感激不尽,只当是苏屹跟了个好主子。
端午的前一天贺沧笙去了婉华宫,给赵贵妃问安,又陪着吃了饭。她与赵贵妃多年间只谈政事,就算是年节也只在宫宴上见,而如今敬辉帝病着,自然不会有庆典,所以她得过去一趟。
母女俩饭后只简短地对坐了一会儿,贺沧笙便起身告辞。
苏屹在宫门口等,见贺沧笙神色不佳,就悄悄牵了她的手,也不问缘由。他知道赵紫荆对贺沧笙做的事,心疼还来不及呢,恨不得让贺沧笙再也不用想这事儿。
两人并肩跑马,去了趟左都督府。
苏屹以前没来过赵毅公的府邸,不想这正一品官员、三代老臣的住处竟无处华贵,只觉清净素雅。
常随道都督大人在园中,贺沧笙就带着苏屹往那儿去。苏屹得符合近卫的身份,走在贺沧笙身后。
盛春碧柳醒目,袅袅长枝拂过石桥。园中槐树浓荫,置矮案靠椅,隐约见位老人正坐着擦拭怀中刀。老人发髻整洁,只用木簪,雁灰色的衫宽袖长袂,一眼瞧过去仿佛是位出了俗世的道人。
可那刀全然不同。
打眼便知是把重刀,刀面宽厚,几乎有掌宽,大约三尺多长。那素色的帕子划过去,锋刃锃亮,再到已遍布磨损痕迹的刀柄和刀鞘,反出日光晃眼,看得人愈发心寒。这刀斩得断暖意,都不用招式,就迸现了凛冬的料峭。
贺沧笙见惯了,倒是一旁的苏屹,稍露了认真又渴望的神情。
他留在桥边等候,贺沧笙独自上前,在矮案前行礼,叫了声“外祖父”。
赵毅公抬眼,见是贺沧笙,转手放了刀,却没起身。
“来之前怎不说一声,”老人肩头落着枝叶间的光影,“临时起意?”
“不是,就是怕您麻烦才没提前说。”贺沧笙笑,“后日端午,我进攻给父皇请安怕抽不出时辰,就提前来您这里。”
赵毅公稍微示意,贺沧笙便隔案坐下了,道:“礼给您放在偏厅,别的好说,又方南霄省的洮河砚,您可一定拿来试试笔。”
赵毅公能文能武,擅长也喜欢挥翰书势。这洮河砚很难得,是大乘石砚中最上等的,从深水中取材,石纹入丝,细润蓬勃如浪滚云涌,护毫发墨,呵气即湿。
就是贺沧笙,也是下了功夫才寻来这么一台。
赵毅公闻言也欢喜,他不是那种在晚辈面前推拒的人,于是欣然接受。
这时小厮来端茶,赵毅公又吩咐来上龙须酥。
是贺沧笙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