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哪里看过迟言这样的神色,慌了神:不是不是,下下周六C约我出去商量画稿,所以时间撞上了,不是不想和你回去!
迟言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小幅度摇了摇头;没事。说完转身朝后小幅步蹒跚离开,票退掉就行了。
迟言说没事时候的牵强语气让俞简整个人都融化了,感到满心羞愧,他下意识拉住迟言的手,喊了一声:去去去!回去回去!我们下下周周六一起回去!
迟言瞬间凝固住,抓着俞简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看着俞简,带着丝难以确信道:真的?可是不是还和那个什么字母C约好了?
接着俞简就看见他为了掩去眸子里的失望而低下了头:算了吧,我一个人回去,不碍事的。
俞简忙把他手抓得更紧:我去问问C,和他商量下能不能改天。
迟言抬起眼:真的,那万一他只有周六有时间怎么办?
俞简咬咬牙,确实,他要真的周六去不了,那就极大可能会错失这次机会。
他参加这个比赛很大一部分是为了C而来,知道自己获得二等奖,比起几千的奖金,他更多的是羡慕第一名能和C合作一幅画的机会。
而就在刚刚,C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梦成真了。
俞简看着迟言的两只眸子,一只写着期待,一只写着不敢期待,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去不了就去不了,和你回家更重要。
嗯??
回家重要?
迟言敏锐的捕捉到他没说回你家,眉毛立马愉快的扬起,又愉快的压了下去。
差不多够了,迟言已经如愿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话。
人要学会知足。
迟言见好就收,仰起脸看着俞简,眼神里还残留着些许遗憾,手留恋的在俞简手上蹭悠:别,这事儿对你挺重要的,你去吧,我帮你把票改签成周六以后的,我先回家等你,你完事儿了再过来。
俞简坚定摇头:不行,都说了要一起回去,C那边我问问,肯定能改日期的。
俞简心里明白其实不大可能改,自己周六去不了那就差不多泡汤了,这么说也就为了让迟言安心。
迟言挥挥手,不由分说的掏出手机,一边鼓捣一边道:行了,我已经改了,别说了,快复习吧马上考试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俞简看着迟言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自己做的真是太过分了。
迟言人真的好好,万事都为了自己着想,即使失望也自己担着不让自己看出来。
一对比起来,俞简更是觉得自己做得太不对了。
迟言走后的一整节物理课,俞简都听得没滋没味的,脑子里恍恍惚惚,在物理老师转身黑板板书的一瞬间,鬼使神差拿起了手机,点到了微信聊天界面:
大大,你好。
冒昧问一下,能不能改个时间,因为我和朋友下下周六有约定,所以时间上有些冲突。
可以的话就谢谢了!
俞简发完消息,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到抽屉里,抬头看见老师还在黑板上板书,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看左边。
迟言又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还是嘴角带笑的看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没有滑动,俞简猜测是在看什么东西。
视频?图片?还是谁给他发的消息?
俞简嘶了一声,赶紧甩了甩脑袋。
他看什么和他完全不相干,自己怎么就深入研究起来了?
他最近看其他东西也是这样,做物理题会想如果是迟言会怎么做,就连食堂打菜时也会下意识把香菜挑出来。
因为迟言不吃香菜。
这些生活里的小事,拐几个弯,总能变成和迟言相关的。
下了课后,俞简急不可耐的拿起手机,发现对方并没有回他消息。
对面没有回消息,有可能时没看到,也有可能是看到了不想回,无论是哪一种,俞简都得去赴约。
对方没看到,说明对方不知道俞简想改时间,自己要是不去就是放鸽子。
对方看到了不想回,那就更好解释了。
*
既然是说好了要去迟言家过年,就肯定要把行李装备都带上,书、作业,常穿的衣服鞋子,俞简早就打包好了堆在宿舍。
在离放假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俞简就收拾好了。
当初迟言发消息给他,让他去他家过年的时候,俞简第一个反应是震惊,紧接着就有还可以这样的疑问。
俞简以前玩的好就那几个,关系不算寡淡,但也没有好到能到对方家里去过年的程度。
从俞简内心里出发,也觉得这样挺不好的。
别人的家庭总归是别人的家庭,团聚也是一家人的团聚,突然插一个人进去,彼此都会很尴尬。
所以当时俞简不加犹豫就给拒绝了。
迟言极力鼓动他,发短信说是他父母想见他。俞简一眼就识破了这个拙劣的谎言。
但是读短信的第二遍,心里就有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告诉他信一下吧,万一是真的呢,你只要稍微相信一下,就不用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了。
所以俞简鬼使神差的发了句好过去,带着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侥幸,然后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李。
一想到要去迟言家过年,俞简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高兴能和迟言一起,一方面,不知为何一想到要见迟言父母,自己还有点紧张。
俞简回过神,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通讯录角落一个落了灰的电话号码。
无论如何,这个人好歹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自己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就算过年不回家,好歹也得给人家说一声。
虽然这个人和他断联了一个学期,也没打过一个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俞简刚喂了一声,对面传过来一个女声:喂??
俞简看了眼手机,确定是这个号码没错,疑惑喂了一声:我找俞大封。
你是他儿子?
俞简嗯了一句,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他住院了,你快过来吧,都病了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打电话,他一直一个人住着,还以为他无儿无女呢,搞半天有个儿子啊。
俞简心立马被一根线提了起来,下意识道:什么病?
急性胃溃疡,饮酒过量导致的,你快过来吧,病人这边也不太配合,我们也很难办。
俞简问了医院的名字,披上外套打了个车到医院。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除此之外,就是一大堆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医生和护士。
十几层的住院楼立在那里,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走进住院部,随处可见绿色的躺椅和白色的床铺。
椅子上躺着的人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手上都连着针管,输着液,药水一滴一滴输到身体里。
看到的越多,俞简心里那根弦就绷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