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提出让宋定山下水试一下,这份工作能不能做,还得看他潜入水中时有没有恐惧,否则说再多都是白搭。
于是从船上找来一套旧棉衣让他穿上,然后再帮着他穿潜水服、脚蹼,扎好铅块,装备完毕后,再次严肃叮嘱道,“如果你感觉到胸闷头晕呼气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扯气管知道吗?我会马上拉你上来。有些人天生不适合这行,所以千完不要强撑,别钱没挣着,命还搭里边。”
宋定山也认真保证道,“我知道。”
老王点点头,吩咐刚刚上来的海猛子,“你在边上看他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着宋定山,“记住刚刚我教你的那些手势,如果遇到情况也可以和你刘哥打手势,他会帮助你的。”
宋定山点头又对着刘哥道,“麻烦你了,刘哥。”
刘哥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拿起船上放着的酒瓶,仰头干了一口,然后把酒瓶向他推了推,“喝点不?暖身。”
犹豫了一下,宋定山伸手接过,也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整个过程仿佛被火灼烧一样,他忍不住呛咳起来。
“这是烧刀子你喝不惯吧!”刘哥笑道,“不过这酒驱寒。”
宋定山红着脸,点点头。
老王再次把他身上的装备检查了一个遍,才把气管递过去让他戴好,“行了,下水吧!”
宋定山跟在刘哥后面,从船上扎进水里。
宋定山会游泳,小时候也没少在村里的水坑里扎猛子,可即便扎的再深也不过几息的功夫,马上就会浮上去,到水面上换气,所以他对水并无太大的恐惧。
可是海猛子不一样,海猛子是带着任务的,他每一次下潜,最少也要一个小时左右,这就会给人一种心理上的焦虑急迫。
不知道下潜了几米,当四周渐渐昏暗,只有自己和刘哥的头灯影绰可见时,宋定山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挤压和呼吸的不畅,耳边的水声汩汩扩大,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肢体动作延缓迟滞,那种感觉就像是陷在粘腻湿滑的泥浆中,扎脱不开,逃避不掉,渐渐窒息,他的眼神慢慢涣散。
一张张脸在他脑海中闪过,母亲的欣慰、妻子的娇羞、弟妹的崇拜、战友的信赖……
画面一转,另一种场景在脑海中浮现,长满荒草的孤坟、雨中男人举起的巴掌、寿宴上的宾朋满座……
两种不同情绪的画面融合交0插……
忽然,又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脸的一半光洁细腻如崭新的白纸,一半凹凸不平似用过的抹布,让人一想到造成这样的原因就忍不住心脏蜷缩……
脸的主人静静的看着他,虽然带着笑,但漆黑的双眸里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
身体忽然失重痉挛,宋定山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刘哥正向他靠近,对他打着向上的手势。
宋定山冷静下来,他知道气管里的空气是足够他使用,所有胸闷头晕喘不上气都是他心里不适造成的假象,他要克服的不是潜水,而是自己对潜水的恐惧。
果然,随着他意识越来越清晰,那种窒息的压迫感也逐渐剥离。
潜水再也无法让他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