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崇顿了下,没有看她,手插回裤袋,默不作声,眸色深深望向前方暗夜。
无声的回答,证明了猜测的正确。
“你们选中了我,对吗?”
大约是憋得太久了,她平静的声调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歇斯底里的绝望。
他猛然转过来的眼神变得凛冽,“谁告诉你的?”
沈愉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兀自压抑着抽泣的冲动,“可能在你们看来,我应该感恩戴德,你们纡尊降贵选中了我。”
她定定盯着他的眼睛,声声拷问,“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像货物一样,任你们挑拣。”
季延崇再度沉默下去。
今天的事,他不是主谋者,但确实也没有阻止。
沈愉初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他甚至避免对视,让她无从从视线中判断也许会一闪而过的真心。
事实上,她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他到底认同几句。
他可能根本意识不到那些事对她的伤害。
这场不能算是争执的争执,也许会和以前寥寥的几次一样,没有意义,没有结果。
她也难过地缄默下去。
车内无人说话,短短几十厘米的距离,像隔了千沟万壑。
过了一会儿,沈愉初已经快速收拾好情绪,只有些微裹着鼻音的气声证明刚才的争执不是幻觉。
“走吧。”她平静平视前方,面色不见异样。
季延崇少见的,没有强硬截住她的发泄,也没有否认她的指控。
空调的暖意上来了,但月光清冷,路灯清冷。
汽车缓缓开动,驶向她想不出出路的困局。
第60章
源茂的大船在风雨飘摇的河道里艰难航行,在掌舵人有意无意的放纵下,愈加进退维谷。
然而普通员工的日子仍是如常。
沈愉初参加一场酒局应酬,事先做了功课,听闻这家客户的李总平时就爱听几曲小调。
她在路上找视频,现学着客户的家乡方言,在酒局上唱了一首。
仓促上架的方言当然错漏百出,仅有个三五成相似罢了。
但她音调清甜,细声软语的唱腔,一身白底青花的素雅旗袍,白皙的肌肤配上嫣嫣笑意,画面美好得像刚出炉的桂花蒸米糕。
客户方来了四个人,全都拍红手掌笑眯了眼睛。
合同没等到第二天进会议室,直接在酒桌上便敲定下来。
磋磨合同细节花了不少时间,散场时已临近午夜,打着酒嗝的李总醉醺醺地回头找她,“沈,沈经理!我们再……再去下,下一场!”
沈愉初假醉捂着额,堆笑歉意道:“我今天实在喝得有点多了,下回一定陪您不醉不归。”
“我们……”李总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伸手想握她的肩,“我,我们找个地方……再唱,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