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阿罗那般的口齿和做派,能够让渌真看且只看向他。
念头一出,李夷江心下一惊。他从来只听说过凡人削足适履的故事,故事主人公的行径被当作不甚明智的典范,可是现在,他竟然有几分理解了此人。
大概不论修士抑或凡人,总是会遇上那双就算削掉身体的一部分,也想要穿上的鞋子。
李夷江转头看向屋内,烛火荧荧,渌真的眼睛映着烛光,亮晶晶的。她始终没有注意到被树影挡住的他。
他眼睛被跳跃不定的烛火刺痛,转身向院外走去。一抬头,却见院门处立了个人,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梧钟道君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眼神带着慈悲,又瞥一眼屋内,叹息道:“为谁风露立中宵……到底是年轻人啊。”李夷江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几分未名的激励,不得其解,匆匆点头,绕开她逃也似地快步出了院门。
梧钟摇摇头,对着院内提醒了一句:“该吃饭了。”
……
饭桌上,李夷江依然冷着脸,不主动搭言。渌真也不自讨没趣,转而同梧钟再提旧话。
“……这么说来,要拿到罪孤水,势必要去西南炼鬼域走一趟了。”
梧钟道:“不错,只是炼鬼域中鬼气甚盛,你们二人还好,阿罗刚有起色的身体,恐怕经不起这番摧残。”
她又看向阿罗:“再者,那毕竟是他们师门之事,若你因此折了进去,也不值当。阿罗,你怎么想?”
阿罗早在她们议论之时便停了筷子,此时面有犹豫之色:“我……我也不知道。”
梧钟泰然地为自己舀了一碗灵草汤,并不催促,淡淡道:“如果我说,你在灵药一途上很有天赋,我有意收你为游嶂谷弟子。现在,你又将怎么打算?”
“真的吗?”阿罗托地抬头,被惊喜砸中,激动得眼眶泛起星点泪花,“我,我真的可以吗?”
渌真乍然听闻这个消息,也为他高兴:“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梧钟道君修为高深,你跟着她修炼学习,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跻身为道君呢!”
“可是这样一来,我便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了……”
李夷江将碗一放,冷冷道:“你去了也不济事,不如留下。”
渌真这次却附和了李夷江的话:“小木头说得在理,阿罗,你待在这儿,比跟着我更合适。”
阿罗踌躇了片刻,重重地点了头。梧钟微不可见地颔首,饭桌间便定下了他拜入师门一事。
……
游嶂谷遵循乌解氏族旧习,在拜师一事上很有些讲究,两人又留了几日,待阿罗的拜师礼举行完毕,方离开游嶂谷。
拜师礼上,渌真与李夷江作为观礼宾客,并肩落座于梧钟下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拜师礼成”四字落地后,渌真似乎感觉身旁的李夷江也随之松了口气。
离开之日,梧钟道君、阿罗和游嶂谷一干弟子站在谷口为他们俩送行,再三告别后,梧钟道君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