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夷江赶到时,看到的即是渌真只身伶仃立在悬崖之上的景象。
崖边风疾,鼓起她的袍袖,衣袂飘摇,恍若神女。好像下一秒就会羽化飞升而去。
一种对失去的恐惧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奇异而熟悉。
李夷江叫住了她。
渌真正在沉思筑基修士纵身一跃后,存活的概率几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讶然回头。
原来是李夷江。
怎么又是他?!
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渌真轻嗤一声:“你怎么过来了,来当说客?还是胁迫我?”
李夷江摇头:“不,无论是选择告知与否,都是你的选择,我不能强行为你做决定。”
他没有料到师门的态度会触及渌真逆鳞,自觉理亏,声音也低沉了些:“你一个人能下去吗?”
废话,当然不能。
但渌真面对他仍有几分别扭,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嘴硬道:“能啊,怎么不能,你不会以为我站在这儿是下不去吧?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在做术数题!”
她搬出从前族甫爷爷考较自己的问题:“望深谷,偃矩岸上,勾高三尺。从勺端望谷底,下股与山谷相平,谷宽四里,问谷深几仞?”
李夷江:?
他茫然的神色让渌真有了几分得意,连带着又看他顺眼了起来,微扬下颌道:“说吧,你一定有什么事要同我讲,不要支支吾吾的。”
李夷江徐行几步,与渌真并肩立于悬崖边,崖上怪柏在二人间投下阴翳。
开口便是:“七百五十仞。”
渌真:?
李夷江微微翘了翘唇,转入正题。
“衢清主山屹立数万年,抚育弟子以百万数,却马上要断送于清枢掌门之手,他内心焦急,是以未能周全考虑你的感受,这是掌门疏忽。”他说完,薄唇微抿,转身向渌真深深一揖,“在此,我代清枢师尊向你道歉。”
渌真被他的动作一惊,迅速作出反应,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礼:“别,不用,大可不必。我只是觉得这个老头儿做人忒不厚道,既然有求于我,偏还要藏着掖着真正情况不敢说,这算什么事儿呢?”
李夷江雾蒙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需要知道,主山现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李夷江沉思片刻,不再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主山情况和盘托出。
从立宗开始,直到一万年之前,衢清主山都从未出现过异样。然而就在万年前的一日,诸峰长老都同一时间意识到,灵脉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