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夷江却始终那副澄澈冷静模样。他从前最爱重弟子的稳重,此刻却让他愈发火冒三丈:“好,好!!!夷江,你包庇那妨害你仙途的贼子,这是要忤逆师父不成?”
李夷江将眼睫垂得愈低:“弟子不敢。”
问不知怒极反笑:“不敢?不敢也做了!你找块琉璃镜照照自己额上的血点!那是伴随你一生的耻辱和坎坷!师父难道会害了你不成?”
李夷江仍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问不知也奈何他不得。
“罢!逆徒长大了自有主张,为师奈何你不得!”他从袖中甩出一条抹额,在李夷江眼前飘然落地。“拿这东西遮住你那污糟血痣,我看了就来气,眼不见为净!”
李夷江弯身捡起抹额,覆在额上,沉默地反手系好。
……
“原来是这样……我起先不知长胥会融进你魂魄中去,李夷江,对不起啊。”
渌真自觉闯了大祸,先前剩下的一点儿对李夷江的怨气早消散得一干二净,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眉间,恨不能亲手揩去自己留在他额上的朱砂痣。
“无妨。”李夷江摇了摇头,“你结誓时毫无修为,此誓一时不解,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
“倒是你,我观你周身灵力波动,已是练气大圆满期,升阶在即,恐怕会于你不利。”
渌真担心的便是这个。
可此时此刻,她作为始作俑者,哪还有脸面再从李夷江手上讨便宜呢?只得故作无所谓的模样摆摆手,道:“我也无妨,不就是筑基嘛,又不是第一次了!怕它不成?”
“嗯?”
渌真连忙改口:“我是说,又不是第一次有人筑基,照着前人的路走便是。”
李夷江仍怀忧虑:“可你是五炁之身,修行至此已是不易。”
渌真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亮晶晶地望过来:“李夷江,原来你知道我的情况呀?我以为你当真毫不关心我呢。”
李夷江团指成拳,抵在嘴边,干咳几声:“略有耳闻罢了,以五炁之身拜入宗门,你名气很大。”
片刻间,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迎上了渌真的视线:“渌真,我为你护法吧。”
这是他第一次端详渌真的眼睛,黑如沉潭,亮似晨星。眼中有长天苍狗,峻山流水,还有一个小小的,他的影子。
李夷江感受到额间朱砂痣所在之处有些隐隐发烫,灼在他眉心,呼吸一瞬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在害怕渌真回绝。
“好呀!多谢夷江少侠仗义,如有来日用得上我庭尾渌真之时,必涌泉相报!”
渌真从来擅长接受人的好意,也不会无端端欠人人情。她盘算了一番之后,料定息壤一事上李夷江必定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便爽快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