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桐接过水一饮而尽,满足一叹。她望着萧清浅,伸手想抱抱她。可见她一身新换的纯白中衣,顿时又将手缩了回来。
萧清浅岂会不知,她轻轻一笑,揶揄道:泥猴一般,快去沐浴。
秦孤桐霎时欢笑起来,扬扬下巴,意味不明道:美人儿这急不可耐?
萧清浅垂眸睥睨,睫羽半掩琥珀眼,眸中晦涩不明。她伸手捏住秦孤桐下颚,勾唇似笑非笑道:阿桐。
秦孤桐登时面红耳赤,一跃而起落荒而逃。
萧清浅万不曾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一时哑然失笑。
萧清浅刚刚坐回床侧,便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她起身拿起外衣,穿好走到门边,抽出门栓,拉开房门。
武五五举着手悬在空中,一时竟然愣住。他不晓得自己还没敲门,怎么门就开了,有些怔怔的问:我大妹了呢?
萧清浅见他满头大汗,心知必然出事,淡然道:沐浴。
武五五脑中转了一下,方才明白秦孤桐在洗澡。他急得哀嚎:唉吆!怎得凑咋巧啊!
萧清浅折回屋中取了霜华剑,对他道:走。
武五五一愣,就她合上门快步往外,急忙跟上去,嚷嚷道:萧萧萧女侠,您这是要去哪啊!
萧清浅关上房门,缓步往院外走去:你一身烟粉浓香,可是有人在青楼打架闹事?
武五五闻言大惊,低头闻闻衣襟。满是汗臭,顿时熏得自己掩鼻。他晃晃头,咬牙切齿道:打架闹事那都是小事儿!苍家那二虎八叽的,逛个窑子把人给弄死了!
秦孤桐原想下令,不可赌钱饮酒嫖娼。但给萧清浅拦住:你既不是他们父母师长,他们也无需依仗你过活。这话说出去,便是自以为是。不但惹人生厌,还拦不住那些人。不如听之任之,明日起不来由他们去。
萧清浅深知驭下之术,该放则放。她最是担忧不死狱暗袭,一群刺客杀手,防不胜防。
万不曾料到,不死狱还未来,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巷子里头的翠红楼,门口围满看热闹的人。武五五喊了半天,就是没人肯让开道。他一个七尺大汉,想挤都进不进去。
萧清浅抬起脚尖,踢向一人腘窝。就听哎呀一声,人群好像被吹倒的麦子。一个推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瞬间倒下一片。
武五五看看自己的手,又惊又喜。刚要说话,就见萧清浅踩着众人后背走进去。
穿过院子,走进大厅。
一名穿红戴绿的老鸨正摇着手绢,哭天喊地泣不成声:啊啊啊!可怜我女儿啊,年纪轻轻,如花似玉...呜呜呜,就这么走啦...哇哇哇...留下我这么老东西啊,以后该...哎呀!
老鸨突然噗通一声,摔出一丈远。脑袋往墙上狠狠一磕,仰面倒在地上。哼也不哼,不知是死还活。
刹那间,翠红楼里外,落针可闻。
白衣乌发,长剑银鞘。萧清浅站在这满地狼藉之间,却如幽昙绽于深渊。高雅矜贵,不可亵渎。
望着持剑而入的白衣女子,众人心中皆是惊诧不已。慑于她凛然气势,又顾忌她手中长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开口打破这寂静。
萧清浅无视众人目光,径直走进厢房。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少女,已无生机。她端详片刻,回到大厅,对着苍家少主问道:人是你杀的?
苍家少主胡乱裹着衣服站在一边,满脸懊恼:我就那么一推,她......
霜华一弧,洁如银辉,苍家少主只觉心头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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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家少主的尸体,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死寂的人群突然炸开,苍家客卿怒而拔剑,大吼道:萧清浅!你当有青飞疏给你撑腰你就能肆意妄为!
鲜红的血珠从霜华剑刃上滚过,滴落在苍家少主的锦袍上。萧清浅收剑归鞘, 缓缓转过身。她眉眼波澜不惊,淡淡说道:我要肆意妄为,何须他人撑腰。
你!苍家客卿气急, 却又无力反驳。
刚刚从萧清浅拔剑出鞘, 到没入苍家少主胸膛。从头到尾,众人明明都看在眼中, 可等反应过来却已经为时过晚。苍家客卿武艺虽只三流,眼力却是一流。他心里明白,那不是自己反应慢,而是那一瞬间被萧清浅气劲所摄。
有眼力一流的人, 自然也有眼力三流的人。
凌泰城的炎门主早看秦孤桐与萧清浅不顺眼,得了这么个机会,岂会放过。他虽不敢上前, 一张嘴却是堵不住的:萧女侠,你好歹担个女侠之名,这无缘无故出手杀人, 你打算怎么给苍家交代?你说你一个女的, 我们出手不妥, 不出手也不妥, 你这不是陷我们于不...仁.不.义.吗?
萧清浅闻声抬眸, 琥珀色的眸中一片冷寂。吓得炎门主一哆嗦,声音越来越低。她目光流转,扫过场中众人,轻笑一声:若他今日不死...诸位何止不仁不义,怕都要跟着做了笑话。
凌泰城主脸皮一僵,咬咬牙齿说不出话。人群里有愚钝的不明所以,交头接耳低声嚷嚷。一时间,翠红楼里满是唧唧咕咕的聒噪声,好似雀鸟早会。
呵。西北角方桌边,坐着灰袍人,怪笑一声道:说的不错。我们一行大张旗鼓,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没能踏平不死狱,不过让人背后笑话。这要是传出去,打着武林正道的名号奸杀掳掠...啧啧。
万里烟云毒蜃在旁门左道里也算有几分威名,他一言点破,众人也都无话可说。反倒暗中庆幸萧清浅将这惹事的苍家少主给杀了。要是他一直活着,大家伙这诛灭不死狱的功绩,只怕还得遭人口舌。
萧清浅见众人不语,径直往外走去,口中冷然道:苍家发怒自有我担着,与尔等无关。大业将成,何必再此劳心费力。
众人见她,慌忙让道,唯恐失礼冒犯。这貌似天仙心冷如冰的白衣女子一剑刺来,自己都不知如何死得。
萧清浅一路畅通无阻,出了翠红楼。避开巡逻,绕道一条漆黑小道,转身含笑换道:阿桐。
秦孤桐从暗处跃出,走上前道:你怎知是我?
萧清浅心道你的脚步声,我岂会听不出来。她握住秦孤桐伸过来的手,轻笑道:你竟然能忍住,我真未料到。
秦孤桐顺势环住纤腰,口气甚是得意:我当时的确想要冲下去,可见萧女侠气压全场,我就不担心了。何况我出现,说什么都不妥,反而会陷入两难之境,白白浪费你一番苦心。
萧清浅闻她此言,知两人心意相通,不由心中欢喜:阿桐如今愈发厉害。
秦孤桐听她软语轻柔,好似轻烟细线缠住自己的心。忽地低笑一声,一把拦住萧清浅的肩膀,将她搂进怀中。她越想越是开心,志得意满道:清浅,我如今可了不得,手下群雄无数,连剑神萧清浅跟了我。说着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心中畅快万分,忍不住的得意。
萧清浅听她傻笑亦是忍俊不禁,伸手捏捏她脸颊:泥猴儿想得美,没有三书六礼,谁跟你。
秦孤桐闻言呆住,愣愣的认真思索道:我爹娘已经过时,家中也无旁的长辈。要能请叶隐子前辈保媒最好,她身份辈分高。嗯,我们要先买一处宅子。清浅喜欢哪里?我瞧着太和城就不错,不过建邺城也好。要是清静一点就在庐巢或者淮南?听说广陵城很美,有机会去看看
萧清浅听她说的认真,一时之间竟觉鼻尖酸涩:阿桐到底年少,不知世情艰难。三书六礼容易,满座亲朋只怕痴人说梦。
秦孤桐越想越美:我想好啦,吴前辈与我祖辈是生死之交,请他做媒,不忘做宾相。哎,狗毛长得有些寒碜...客人也不能少,向堂主、柳副堂主、董师姐、周师兄,还有谭镖头、迟城主、君大帅,当然少不了白鸢。对了,清浅家中可有什么亲友?清浅?
萧清浅伏在她肩上,轻声应道:嗯。她顿了顿,又道:阿桐,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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