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槐垂言打量,见她两眼通红,团在被窝里好似一只小兔子。诸宜宫宫主起了玩意,居高临下冷呵道:出来,我给你上药。
李昭雪一直忐忑她今夜再来,却未料是给自己上药。登时僵住,死死抓锦被,小心翼翼的说:不敢麻烦宫主大人,我自己.....
顶着扶槐玩味的目光,李昭雪再说不下去。
扶槐想了想,将药盒搁到床边。
李昭雪刚松一口气,却见一道黑影压来。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扶槐凑到她鼻尖。浓郁的龙诞香气和骇人的压迫感同时袭来,李昭雪屏气不敢呼吸,一动不动的盯着锦被上的八宝团花纹理。
扶槐轻抚她的面颊,柔声威胁道:好,那你自己上药。这药贵的很,你可别浪费。明日我来检查,你若哄我,可要受罚的。
李昭雪忙不迭的答应:恩。
见她双眼通红,小脸煞白,浑身紧绷,好像随时会蹦起来。扶槐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抚道:别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有我在呢,没事的。
李昭雪听着她柔声细语,心里发颤。她弄不懂这脾气古怪的诸宜宫宫主,只默默不做声。
扶槐并不需她回应,自己絮絮念念说了些情话,便起身离开。身为诸宜宫宫主,她事务繁忙的很。今日又与景家结盟,更添许多事情要着手去办。
她亲自约见诸部堂主,询问各项事宜。又让各处将账本递上,由她一一审查。
宫主,景家那位公子来了,我让他安排在尊华厅。
派人将他接到龙舰上来。
是。
扶槐将几封信递给杜蔗,又嘱咐道:快到年关,客人该少许多,趁着时节将账好好算算。该赏赐的赏,该罚的罚。
杜蔗接过信,看了一眼桌上的木盒,问道:宫主,景家那边...当年可也有我们插手。
扶槐把玩着木盒,笑道:这玩意叫椟盒,原本是功勋家放御赐之物。后来民间效仿,因做得十分精致,店家便取买椟还珠之说。椟盒,呵呵,真是旧习难改,一句话的事,偏这般弯弯曲曲的。
杜蔗听她解释,知她心情不错,笑道:景家的意思,跟他们合作,不管如何我们都是挣的?
扶槐伸指将木盒推开,讥笑道:他们还当这江湖是他们的天下。哼哼,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搅动天下风云。
杜蔗听她言行之意,显然并非真心与景家合作。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便问道:宫主的意思?
扶槐站起身往外走,漫不经心的回答:让他们去折腾,我不急。她突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问道:查清楚了吗?
杜蔗正要汇报此事:李姑娘家世清白,与之前查的差不多。不过她爹倒是没回乡下老家,想着把她赎回来,去闹了好几回。
扶槐轻哼一声,杜蔗忙道:也没怎么闹,就枯坐这。那老头子做了二十年私塾,哪有钱赎。我已经让王堂主将人调走,让他找不着人。
扶槐点点头,问道:她人呢?
她新鲜有几日,后来便出门十几天,回来一直在书房审账本。算起来,已经有近一个月不曾见到。
杜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意思,顿了顿才道:或在甲板上吧?李姑娘勤快的很。
李昭雪不在甲板,她在桅杆上。
穿着白色束口的衣裤,头发高高扎起,李昭雪光脚坐在帆杆上。一手拎着小桶,一手拿着毛刷,小心的刷着桐油。
经过十几天的磨合,周围的人早已习惯。不再是提心吊胆的对待宫主的禁脔,而是熟练的指挥新手干活。
快点,太阳要落山啦!
李昭雪听着他们催促,不慌不忙的完成手边事情。然后学着老水手,从桅杆上跃下,拉着缆绳,踩着白色帆布滑翔。
扶槐微微扬起下颚,眯眼看着她。
看她纯洁的脸庞,看她温柔的笑容,看她的长发,在金色余晖里飞扬......
眼前的景象,与二十年前的回忆重叠。那是她落魄无依时唯一的温暖,那是她渴望守护而天人永别的恋人。
你去接待景家人。
扶槐搁下一句话,腾身而上。她轻功了得,一跃四丈余高,稳稳踩在横桅一角。海风吹动她的红衣,宛如一团火焰在跃动。
李昭雪看着从天而降的扶槐,惊得不知所措。还未回过神来,已经被她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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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 日高照。
李昭雪迷迷糊糊之中,便听耳边一声调笑,顿时受惊般蜷缩成一团。扶槐瞧着有趣,整个人伏过去, 笑道:怕什么,我见你昨晚可喜欢的很。
李昭雪躲在被中不敢动弹,任由扶槐隔着被子压着她。闻言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脸上滚烫如烧。昨夜荒诞的记忆与浑身酸痛感一齐袭来,李昭雪又羞又恼, 气得不知所措。
别闷坏了。扶槐扯了扯被角,拉开一条缝隙,轻笑着说,我会心疼的。
李昭雪挣过扶槐, 片刻就被她从锦被中剥出来。扶槐见她满面羞红,更觉得有趣。不住戏弄她,揽着在床上翻滚嬉闹。直到李昭雪气喘吁吁, 无力软倒在她怀中。
扶槐捏了捏李昭雪的脸颊,调笑道:这就没劲了?看来要让你练武去,免得总不尽兴。
李昭雪本就身子单薄, 昨夜被她折腾一宿, 全身酸痛的很。此刻听着她慵懒惬意的语调, 心道:如我有个厉害师傅, 定然也不差的。可我本就欠她的, 再跟她学武,何时才能偿还清。
扶槐只是随口一提,接着便道:你要是闲着无趣,明天我带你去海钓。桅杆不安全,之前有人摔死过,别再上。
李昭雪听着她关切的话,一时心乱如麻,只得默不作声。
扶槐还待再说,就听外加想起脚步声。果然片刻之后,杜蔗轻轻叩门,禀报道:宫主,舒家家主来访,还有月听筠。
舒家显赫时,扶槐未出生。舒家落魄时,扶槐受过恩。
扶槐落座,对舒博微微颌首,目光落在月听筠身上。
月听筠身着宽袍长衣,脸蒙粉纱,相貌身段皆不见。可即便如此,依旧遮掩不住那流转不息的气韵。
果然是李昭雪那乡下丫头比不得的。扶槐念头一起,自己便忍俊不禁。她目光由上及下,往复而回,赞道:广陵月色,占尽风流,世人所言不假。
月听筠听惯了赞词,又知这诸宜宫宫主荤素不忌,更是不往心里去。她礼貌的欠身一礼,回赞道:见宫主,方知风流之姿,恐洛阳牡丹自惭而失色。
舒博性子温吞腼腆,只因长得一张好皮囊,得了扶槐另眼相待,方在家里得势。此刻纵心中有赞词,嘴里也说不出来,只暗暗想:扶槐宫主与月门主,两人都是风流人物,却又各不相同。
两人说了几句客道话,便话锋一转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