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回到只有她和身边几个心腹丫鬟的远山居,她方卸下若无其事的伪装,露出一脸的疲惫和心焦。
“黎王送那样一幅画来,难道就只是想告诉姑娘,他已经发觉咱们把莫况大人挪出鸿胪寺了么?”明珠忧心忡忡地问。
起初她就不赞成清黛冒险救莫况,却又拗不过她,这些天一直诚惶诚恐、风声鹤唳的,一颗心无时无刻不再为她高悬。
清黛道:“他是在警告我:我这么做只会害死我舅舅。”
南风苦恼地托着下巴:“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人已经被我们藏起来了,他还能去和太后圣上告状么?咱们大可说是为了给莫况大人找一个更适合休养的风水宝地,而且柯家的康少爷也参与了,太后便是想要兴师问罪,只怕也会投鼠忌器吧?”
清黛坐在镜前长长地吐纳了一下,缓缓褪下腕上沉甸甸的红玛瑙镯,垂眸的时候,也正静静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警铃大作:“欧阳大夫那边还没有头绪么?”
明珠四下张望了一下,用眼神把屋子院子都翻了一遍,却也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忍不住奇怪道:“午后银珠应姑娘的吩咐去找欧阳大夫问进展,怎么这都快要到府上各门下钥的时辰了,还没见回来?”
闻言,屋里几个姑娘皆是一脸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等了小一刻钟的功夫,银珠才从远山居即将关闭的门缝里挤了进来。
见她跑得小脸紫红,上气不接下气,大家也都不敢立即抓着她问话,找了把小杌子先让她坐下,又捧来热热的姜茶供她祛寒暖身,忙活了好半天,她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午、午后我照姑娘的吩咐,去寻欧阳大夫问话,谁知去的不凑巧,欧阳大夫刚好出门了,但是他的邻居又说他马上就回来,我便想着等等看。谁知这一等,竟到傍晚才等到他回来。”
“他这是去了哪儿?”南风急不可耐地问。
“南巷。”银珠怯怯答。
众人一听,除了神经大条的阿珠大都立马变了脸色。
银珠赶紧补充道:“为着莫大人的病,他这些天翻遍医书药典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为了求真,他才去了一趟南巷,找里面几个‘老神仙’确认他的想法是对是错。”
明珠南风几个又是在高门内宅长大的家生子,算起来日子过得比普通富户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娇气,听到这些自然会情不自禁的害怕起来。
清黛虽还不至于到怕的地步,但到底也是因为猜到了点什么,心中有了惶然。
“难不成…舅舅并非生病也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所谓南巷,乃是华都城名声在外的黑市,里面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干的也基本上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脏活儿。
寻常根本不会有正经人往那儿去。
那银珠口中说的“老神仙”,指的自然是像先前那位金吉道人一般,以制毒巫蛊之歪门邪道混迹于此的巫婆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