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清黛很意外。
却听他平静地说道:“那年马球会上我就看出你会武,只是京中人心复杂,你不愿把本事暴露给人知道,我便装聋作哑。”
清黛心下一动,不由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除了这个,你就不觉着我其他的事做得太过分、太不像我么?”
“不像你?”沈猎目不转睛地盯着架在火堆上铁皮茶桶,火苗在他眸中跳动,像是刚刚烧制出来的琉璃,“我倒觉得,这才是你。”
同样盯着火堆的清黛怔了怔,在他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显得蹩脚,老是轻而易举就被他一眼看穿。
沈猎见她久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不由有些紧张,连给她端水的手都有些抖,“我说错什么了么?”
清黛回过神,接过他递过来的铁皮杯子,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也罢,那些事就不提了吧,左右我往后应当也不会再去了。倒是你,听我阿翁说你们是几个锦衣卫一块去的山那边,为何就你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除了我,都死了。”沈猎神色淡淡,口气就好像是在说他们都睡着了一般的平常,“不过边匪的问题倒是都解决了,白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这回回去就是替他们跟莫府莫府交代一声,然后回瑶州赴命。”
清黛却嘲讽地冷笑了下,“他们白夷人向来如此,回回都是‘知道错了,下次还敢’,与若不是阿嘉阿繁夫人的情分还在,早就该让他们吃吃苦头了。”
沈猎轻轻应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
清黛察觉到他情绪中的一丝不宁,于是笑着连夸带宽慰地说道:“料理了边匪,这可是桩不小的功劳,沈大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嘛。小女子便在这里以茶代酒,提前给沈大人庆功了?”
沈猎偏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还当真端端正正地捧着茶杯,对着自己笑得干净灿烂,惹得他也不禁翘起嘴角,笑了。
他道:“你大可不必故意说这些话来安慰我,其实那几个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意,只是他们几个死得实在太早了,害得我行动起来也束手束脚的,以至于拖了这么久才把差事办完。”
“狂妄。”清黛轻哂,看他眉头稍舒,便兀自噙着笑,把杯子里的茶水趁热饮尽。
再用过沈猎行囊里的最后几口干粮,天色也越发晚,沈猎见清黛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便又把自己的破皮袄脱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拿给她当枕头,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褂,抱着颀长的绣春刀端坐在侧,为她守着篝火。
清黛自觉是个有良心的,也知道这雪山里越到后半夜便越冷,不仅没要他的皮袄,还把自己的大氅慷慨大方地让了出来。
他若敢推辞,她便佯装生气,让他不得不由着自己,把皮袄和大氅都老老实实地披在了身上。
清黛这才安心地合衣闭上眼,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