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放下帐子,轻飘飘地出去了。
隔着几重藕粉蝉翼纱帐,将深秋的晨光筛出几分萧然的柔和,再没多久便要入冬,她的窗前也没了鸟雀歌舞,不免有些说不上来的寂寥。
再加上做了噩梦,清黛便是再心宽,也没法继续睡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底下的人烧好热水,沐浴过后就去用早饭了。
一到饭桌前,她却一眼便看见了一碟玫瑰酥饼明晃晃地摆在上面。
她愣了一下,随她后过来的庄妈妈率先蹙眉:“今日是谁负责给姑娘准备早饭的,端什么不好,非要端上来这个?”
小倒霉蛋银珠听了,不知所措地抱紧了手里的托盘,声细如蚊,“这,这不是前两日姑娘一直想吃的么,那阵子咱们派人跑了几趟都没买到…今日终于有了…还是今晨第一锅出炉的呢。”
清黛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确实说过想吃来着,忙道,“银珠能把我随口一句话这样放在心上,这是她的好处,何况昨儿的事她只怕还不知道呢,妈妈就别说她了。”
她话音一落,屁股刚挨到圆凳上,心下忽又一凛,抬眼看向银珠:“这两日你一直都让人出去三街口买果子么?”
银珠点点头:“是啊,姑娘你是晓得的,这玫瑰酥饼就三街口上那家铺子做得最好,生意一直很好的,我这不也是让人连着去了几日才买到的么?”
难怪。清黛心中冷哼,面上也好笑道,“我说呢,大家嘴巴都严,断不会将我的喜好随意透给人听,那小公爷又是如何一回就猜准我爱吃什么?原来是在别处花了心思。”
庄妈妈眯了眯眼,眼角的皱纹拉得老长,“那易家的竟是派人偷盯住了咱们家出去采买的小厮?”
说着却又觉得不妥,“可单只为了探听姑娘的喜好,这是否有些太没分寸了些?”
恐怕不止。
以康和郡主手指缝之紧密,易君彦身边连支小小的发钗都藏不住,他要使人来瞧瞧盯着自己的动向这种事定然也逃不过他老娘的法眼。
他这么做之所以能得到康和郡主的默许,想来应是有两个可能。
其一,他家此时已有不臣之心,已经在暗中往京中权贵人家里埋藏眼线,易君彦那点小私心不过是顺便而已。
其二,还是因为他家居心不良,易君彦借口派人盯梢孟家,实则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宁国公和康和郡主觉得无伤大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只能表明易家的野心蠢蠢欲动。
想当初易家谋反,原本与甚少与其来往的孟氏没多少关联,但当叛军攻破京都城门,杀向皇宫之时,孟家算是为数不多恪尽职守,举家披甲以抵抗叛军的忠烈门户。
忆起当时,孟家唯一一个会打仗的清黛她爹被流放在外,并不能及时赶回,剩下的几房叔伯明明都不善武艺,大难临头却个个不辞丈夫本色,为家国安宁负隅顽抗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