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顾虞终是支撑不住,抬起泪汪汪模糊着的双眼,看着前面急走的白让突然转身奔向他,看着他那俊逸的脸庞上的嘴巴一闭一合似是喊了他一声顾虞!
不禁自嘲,真是没用!
接着就已不省人事。
灰白色的蔓帐顶处拐角挂了几个艳红的香囊、荷包还有串珠的红绳结节,在这黑白灰的房屋陈设格调里显得甚是突兀,生有莫名的喜感。如若这围床蔓帐改为红色,才更显得相得益彰。
顾虞记得当年他买了一些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被自己藏在了卧室,没送出去。第一是白让不喜欢,第二也的确是听了那摊贩一席话觉得甚是别扭。
想不到,此去经年,这白让也变了路数,喜欢起了这种东西。
顾虞睁开眼睛,由一片模糊开始变得明朗,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就是白让的寝殿桂殿。接着转眼又盯上了那几串鲜红喜庆的挂饰,越看越是眼熟,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他当年买来藏于室内那几对!
正当狐疑之际,室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你醒了!白让于门口处站定,眼睛直盯踏上的顾虞。
白兄,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你这么猴急的吗,直接就把人给摁在了床上。顾虞洋装糊涂道。
这是桂殿,我的寝殿。白让走至入门正对的方几旁边的椅子边落座。你刚刚晕倒了,我就把你从后山带了回来。
那毒雾呢?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虞刚要起身,顿觉脑门血涌而上,头痛难忍,复又坐在了床榻边。
你昏迷没多久,毒雾就开始自行消散了。白让也是奇怪,明明来势汹汹,似是要掀起一番波澜,却只是残害了一些虫鸟走兽就消散没有踪迹,不了了之。
消散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虞复又将刚刚的问题提出。
你已经昏迷三个时辰了!白让道。
这么久!白兄,此事发生的如此蹊跷,难道你会认为是天降灾难吗?那毒雾不仅能够毒害生灵,而且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还可以使中毒者致幻。因为他刚刚昏沉梦里,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和一个人耳鬓厮磨了一番,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对方脸庞,但可以确定那是个男人!想到这里顾虞赶紧拉了拉身上甚是完整的衣物。我觉得,应是被人施了法术!
顾虞将猜测说出。
可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让道。
可能他们需要这些时间,去做些别的!顾虞慢条斯理的说道。
白让起身,走向门外,准备立马动身前往禹陵清泉寺。因为他觉得此言的确不假,可能是真的有人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些其他手脚,来干扰视听,混淆真相。
等等,白兄,等等我!顾虞复又起身,几步走到了白让身边,而这次头也没有刚刚那么的眩晕和疼痛,接着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我是猜的!
白让戚眉,手背后,双眼眯起,心中其实对顾虞的猜测不置可否。
去清泉寺!白让遂抬脚出门,准备出发。
可刚动身,这边的顾虞一个踉跄没站稳就直喊:白兄,头晕!
拉紧我,别松手!白让一把将顾虞那轻飘飘的身子骨抓起放到了自己的佩剑之上,飞身而去。
而顾虞还尚未及时反应过来就已被悬置高空,此刻他头更晕了
只能紧紧贴着白让后背,双手死死地拽着他腰间的衣襟,姿势煞是一言难尽。
第17章 厉鬼
黎明时分,天未大亮。
初春里的天气,寒气湿气其实很重,衣衫如若再单薄些,可能都会被这湿气浸透。特别是这晨起远在山腰的林中雾气,还有脚下每棵都带着晶莹露珠的青草丛,那露珠,趁着还未完全褪去的星光一闪一闪,一脚下去都会尽数沾染到鞋子和衣衫上。迎面而来的雾气,拍在脸上,不仅湿润,更是粘粘的。
顾虞和白让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走的煞是费力。况且天色太黑,顾虞头重脚轻,几乎整个身体都是被白让拖着走的。
貌似是来逃荒的!
顾虞摸了一把此刻粘粘糯糯的脸,觉得有点不对劲。清晨水汽过大是正常,可为什么这么粘腻。将手指放于鼻间闻了下,咦,好大的腥臭味儿!应是长久腐烂的**的味道,那是该有多少腐烂尸体才能让其浊液弥漫掺杂于整个林中!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似乎都不怎么好了!
白让,这鬼地方确实不太正常啊!整个半山腰阴气这么重,不会真的有鬼吧!顾虞说着,双手抓着白让胳膊改为直接搂着,贴着,害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落了单一样。
怎么,你还怕鬼?白让瞅了一眼自己被拽的肉疼的胳膊,斜瞄了一眼身后之人。
笑话,我堂堂一个得道的仙士,怎么会怕这些个没有名头的小鬼。顾虞心道:他哪里是怕鬼,而是一想到他们也曾欢歌笑语在这个世上,不曾想有一天竟是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身首异处,成了找不到冤家的厉鬼!
不是所有东西,见得多了就会麻木,有些东西,见多了,那是惊恐!
从来道、义分两边,何为道,所谓大道正统,本就不是繁花铺就,得道者,不见得都会悲悯苍生,反而有些是踏着苍生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而为义者,或许有时候也可能会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也未可知!
迎面一阵风划过。
喋喋喋喋喋
呜呜呜呜呜
声音时远时近,一刻似在耳边,下一刻又似远在千里。
顾虞道: 那个东西又来了!
白让道:没错,和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一样!
这个声音是一下笑一下又哭,笑似划破长空般沙哑尖锐,哭似浪拍海岸般汹涌悲恸!
哗哗哗哗哗
林中树叶沙沙凌乱作响,似是又一次狂风暴雨前的骤雨初歇。
是你吗?
是你吗?
是你吗?
几声轻飘的音色入耳,模糊不甚清晰。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