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函看着他不说话,眼眸深深。
好,不问了。砚卿投降。
那我睡觉了?他整个人躺进被子里向宁函确认道。
宁函点头,伏趴在砚卿旁边道:睡吧。
砚卿呼吸逐渐均匀,宁函在他嘴角偷亲了一口,起来向外而去。
小七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悄声问:你做什么去?
宁函眼神都懒得施舍它,出了洋房,仰头望着圆月,嗤笑一声,轻声问:你要跟吗?
周围静谧一片,乍起一声鸟叫,再无别的响应。
花繁海内部空间很大,凌晨时分才过了高峰期,大堂残留着各种痕迹,稀稀拉拉有人过来,隔一会儿又有人过去,最终彻底空了下来。
无人出没。
这时大堂与过道相接处探出个人来,身上的服务生制服还未换下来。
他观察了许久,确认了自己的目标所在的地方,踮着脚经过大堂。
他看不见缓缓向他行来的恶鬼,突然打了个寒颤,左右看了看,双臂交叉搓着胳膊,暗道奇怪。
阴气逐渐浓郁,恶鬼的双眼一片通红,闪烁不定,似乎神志尽失。
它不认识前面贼眉鼠眼的人,它之所以跟着那人,是因为那人身上有它想得到的东西。
要杀死才可以得到的东西。如果没有,也不能怎样,但就如上瘾了一般,摆脱不了、克制不了。
内心的渴望驱使着它靠近。伸出早已失去原有形状的手,做出一个抓取的动作。
面前正探头探脑的人被推了一下,竟然撞进了一旁上锁的库房内。
恶鬼抓了个空,怒火中烧,就要冲进去解决了那人。一只鬼拦到它身前,说:麻烦。
啊恶鬼深觉不是什么好话,开口却吐不出人言,只发出一个单音。它恼羞成怒,控制那只鬼,对方毫无反应。
宁函心中不耐烦,撤开一段距离,脱离恶鬼阴气的干扰范围。万一沾惹上什么脏东西,回去被发现可是要挨批的。
他是很享受被关心的感觉,但是偷摸出来要是被发现可就无论如何也享受不起来了。
也不是出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对,而是他此行的目的,是要留住砚卿。
若是成功,他还能拖上砚卿五六年,失败那大不了跟着一起走嘛。
砚卿的身体状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上次试探恶鬼后留下的东西,砚卿不清除干净,留着消耗自身的气运,不管他有几个理由,其中都肯定有一条是解决完恶鬼后尽快去死。
如此还合情合理,他也挑不出什么不是。
他不能阻止砚卿除恶鬼,但也无法看着砚卿离死亡越来越近。
唯一能拖住他的办法就是从恶鬼处入手,想办法减少恶鬼对气运的需要。
砚卿身上的东西就是用来替恶鬼吸取气运的。山中的五只小鬼也是恶鬼吸取气运的工具。砚卿灭了它们,那恶鬼气运的来源减少,对砚卿必然不好。
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消亡。
今日若不喊砚卿回去,阴气暴动的恶鬼会怎么做?杀人夺运?
想都不要想。
宁函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帮恶鬼抵制他人气运的影响,让其恢复一些理智。不用太多,能想起来他是如何变成鬼的就够了。
肆无忌惮释放出他被压制的能力,宁函掐住恶鬼,源源不断将自身的能量散入空中,从恶鬼身体里争先恐后蹿出一群碎块状的白色东西,转瞬间被宁函收入体内。
恶鬼倒在地上,身体恢复了一部分人形。
宁函离开花繁海,抬头看,天上圆月隐在乌云中,夜色漆黑。
他嘲笑道:不是很厉害?怎么不出来?
没有回应,宁函也不在意,挂着嘲讽的表情回了小洋房。
砚卿还在睡梦中,一双眉紧皱,不知梦见了什么。
宁函弯下腰拇指抚过他的眉心,陡然一声梦话让他止住了所有动作。
别走
让谁别走?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像倾尽全力才让声音挣出喉咙,途中重重阻碍,碰撞磨砺得他伤痕累累。
我不会走,别怕。
自然醒来,砚卿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哪里不太对,他为什么被人抱着?
眼睛眯开一条缝,砚卿瞧见眼前人的玄色衣襟。
你醒了?宁函低下头问。
砚卿把自己从宁函怀里扒拉出来,问:怎么回事?
你做噩梦了,宁函轻轻笑道,嘴里喊着害怕。
哦,是吗。砚卿不自然地垂下眼睛,他对自己昨晚的梦没有印象,也许是梦见了哪个世界遇见的人。
宁函说:你不信?
不是。只是他许久不曾做过梦了,猛然被人说他做噩梦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兀自思考着原因,砚卿下床洗漱换衣,做早饭给自己吃。
搁下餐具,砚卿抬眼看向对面心不在焉的宁函,说:今天去花繁海。
嗯。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嗯?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砚卿严肃地问道。
没做什么。
你没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吗?砚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说:多了些不属于你的气息。
宁函一惊,看到那只丑猫对他耀武扬威,顿时就明白他被出卖了。
过来。砚卿说。
宁函乖巧地站到砚卿身边低头认错。
伸出一只手挨到宁函的手臂,砚卿说:别再这样做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来就好。并非我不领情,只是你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不值得。
那你消磨自己的寿命就值得?宁函反问他。
能量输送到宁函体内,供其完全吸收掉碎片,眼见着宁函身体凝实了几分,砚卿答:值得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你考虑过我吗?
砚卿答:考虑过。
你喜欢我吗?
砚卿怔了怔,答道:喜欢。
宁函微笑着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