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曹启明没听清,不过他一条腿已经跨出电梯门,正回过头看她。
又是回头——
她常常凝望他背影,痴等他回头,譬如在警校时,他登台演说,她在台下热烈鼓掌,又或是在警局,他熬通宵,她不言不语陪他整晚,从不缺席,被人称作O记“拼命十三妹”。
他不知道,他落魄离婚时,她正在厕所隔间狂喜狂笑,他颓废买醉,她也曾经趁酒浓夜深,偷偷靠他肩膀。
一切不过是“听上去很美”,讲到底都是荷尔蒙作祟,大脑产出幻觉,自己骗自己。
“没什么,突然间鬼上身。”黎胜男摇一摇头,努力让自己逃脱幻觉,落回现实。
曹启明说:“我看你是喝太多,酒还未醒。”
“喝醉酒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所以一到凌晨满大街都是醉鬼。”
黎胜男追一句,“所以有人把失控都推脱给酒精,不过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曹启明与黎胜男肩并肩走出一叠一叠火柴盒一样密密麻麻的村屋,走出那座窄小的门,好似终于从一条蜿蜒曲折的地道里钻出地面,空气清新、豁然开朗。
门口两条路,往南是兴发大厦,往北是上坡路,通向城市的更外围。
曹启明想也没想就要往兴发大厦方向走,却被黎胜男叫住,“其实从我家出发,港岛北地铁站比港岛南更近,我带你抄近路,少走五分钟。”
“你才搬过来没几天,就对这里这么熟。”曹启明收回腿,不想其他,跟住黎胜男往港岛北方向走。
黎胜男说:“来之前要先熟悉环境,曹Sir,这都是职业病。”
曹启明开玩笑,“啧,胜男,你天生就要做警察。”
黎胜男面色僵冷,抿了抿嘴唇才说:“我哪有那种好运气…………往上,这边走…………”向左转,走进一道生长在两栋高楼之间、窄得让人无法呼吸的巷道,“如果有得选,我也想做个娇娇女…………”
细雨不常有,一下雨好比老天在哭,不哭到天荒地老不肯收声。
游泳池照旧摇晃着暗蓝色的光,映出满墙的斑驳。
姜晚贞如同受惊一般站直身,瞪大眼睛对着慌慌张张推门而入的陈勘。
他进门,眼神径直略过姜晚贞,看向窗外。
不等她讲话,他立刻冲上前,顺手将她推到一旁,仿佛将她当成人生路上最大绊脚石。
他贴紧窗台,探出头向下、向四周望,确定无人值守,正要翻窗——
“你想干什么!”她尖叫,好像一只受伤流血的兔子,吵得陈勘血液翻涌,心浮气躁,一回头、瞪大眼,呵斥道:“你发什么疯?”
放到往常,他语气不善,她一定立刻委屈、流泪,最后生气分手。
但今夜气氛紧张,人人都置身战场,没时间计较一句话的长或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