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朔云步步算计,却没算到竟会有人多此一举, 击碎了封印云溯望魔皇血脉的黑玉坠。
解封了魔皇血脉的剑修变得相当难缠,尤其是他被这份强大的血脉摄了心智,原本因为心不够狠存在破解余地的剑招变得狠辣果决,几乎招招致命。
他们二人身上的魔皇之血本是同源,同等条件下根本分不出高低上下。
原本云溯望双手被废是明显处于劣势的,但奈何他剑术功底深厚,仅靠着一柄魔剑便挽回了劣势。甚至那狂乱之下不管不顾的打法,对魔皇还隐隐形成了压制之势。
夜朔云不甘心在对方手中吃亏,硬碰硬不成便转而攻心。
他借着缭绕的魔气掩藏身形,骤然拉近了与云溯望的距离。近乎蛊惑地在剑修耳边说道:
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仅双眼异色,而且妖力魔气混杂,彻头彻尾一个非妖非魔的怪物。
就算你侥幸活下去又能如何?从今以后灵洲人界再无你的立足之地,魔域更是会不遗余力地追杀你,就连你的安师弟也会受到牵连。
说不准不用其他人动手,你自己就会狂性大发,将他杀死。与其让更多的无辜之人像你师父那般因你而死,还不如让你这个祸害早些去死,你说对不对?
趁着云溯望的心神受到这番恶毒言语的影响,魔皇痛下杀手,用一道魔气从云溯望身后偷袭,企图一击毙命。
然而当的一声,魔气撞上了前来回护的玄溯,被消解了大半,余下的那部分只在云溯望后心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皮外伤。
被骂做怪物的剑修猛地回过神来,低哑地冷笑了一声:你说我是怪物,那你又是什么?说到底,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分别?
若是真有不受控制肆意害人那天,无需他人动手,我自会了结。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杀了你。这样一来,就算我死了,安师弟也是安全的。
他这番话显然戳中了魔皇的痛处,身体天生形态异常带来的痛苦,夜朔云远比云溯望体会得深刻。
他心中杀意愈盛,吐出的字句愈加残酷:明明身上没有半分人族血脉,却在灵洲强装了二十多年人族。
你从一开始便走了错误的路,妖魔混血的怪物根本无法以剑证道。一步错,步步错,你追求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毫无意义。
云溯望静静看着在极度怨恨之下俊颜扭曲的魔皇,像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又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只是淡漠至极地回了一句:你说的不过是之前,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自从前世御兽场惨死,他原本正常的人生轨迹就已经被魔皇彻底打乱了。不仅是以剑证道,就连活下去、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也成了一种奢望。
若不是这世间还有他在乎的安师弟,还有无条件信任他的挚友,他只怕早已心灰意冷地死在了魔皇的算计之下。
就算生来就是怪物,他也遇到了喜欢的人,而且和那个人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
为了这样一个人,就算处境再不堪,他也不忍心放弃。
随着云溯望心中执念的加深,堕魔的影响也在加重。思考变得困难,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内心的负面情绪,就连身体也变得异常渴望鲜血。
玄溯在魔雾中神出鬼没近乎鬼魅,终于抓住时机刺伤了魔皇。见血的刹那,云溯望的异瞳猛地睁大,目光被那抹喷溅而出的鲜红牢牢吸引。
也就在此时,魔气构成的燕云幻境再也承受不住两位魔皇血脉持有者的冲击,坍塌了大半,坍塌之后的幻境化成了无数闪光的碎片。
原本被困在不同幻境空间中的正道修士骤然见到彼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云溯望已经被体内的疯狂爆发的魔皇之血折磨得失了神智,在令魔皇见血之后犹觉不够,发了疯似的继续攻击魔皇。
夜朔云一时之间抵挡不住,正在思忖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却猛然收到了燕云君在识海中的传信,说是苍羽君和陆宇琴那边出了些问题。
为防意外,他必须亲自赶过去看看。
魔皇虽无法胜过云溯望,但是保存实力全身而退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当下止住攻势,在燕云君的指引下往另一处尚未坍塌的幻境空间赶去。
而没有了势均力敌对手压制的云溯望,则像一柄无法还鞘的利剑,在安顿好身后的安师弟之后,凭本能冲入了那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之中。
妖异的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刚才在刑台上对他百般凌虐侮辱的修士,玄溯剑光一闪,便开始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
在另一处幻境空间里,魔皇座下第一剑君苍羽已经和陆宇琴用同样的雷云剑法来来回回打了不知多久。
但不同于魔皇和云溯望上来就使出杀招,都巴不得对方早点去死。这两个人之间的对决总是试探的意味更浓些。
虽说苍羽君无论是身形还是剑术都像极了陆宇琴的兄长陆苍烨,但是他毕竟戴着青铜面具,看不清面容。
这使得陆宇琴的心中仍存有一丝侥幸,有了出剑的勇气。但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已经透过那张假面发现了什么,他一直不肯使出全力,总是点到为止。
更为奇异的是,苍羽君的选择竟与他一模一样。
明明是剑术超群的天才剑修,但是在对阵陆宇琴的时候偏不肯用雷云剑法之外的招式。即便陆宇琴剑术略逊一筹,偶尔露出破绽,那雷电交错的剑刃也从未真正伤他一分一毫。
这与其说是剑术对决,不如说是一个天赋卓绝的兄长在考校弟弟的剑术,看似凶险的攻击不过是在喂招放水。
可越是这样,陆宇琴心中的不安和疑惑就越深。
他知道魔皇狂妄,说出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他的兄长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伪装得出来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苍羽君的一举一动在陆宇琴眼中都变得可疑,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和他兄长的影子逐渐叠加重合在一起。
终于,陆宇琴鼓起了勇气正面质问:阁下究竟是何人?
然而回应他的是那剑修长久的沉默,似乎是怕自己的身份被陆宇琴揭穿,苍羽君就仿佛哑了一般,一双眼睛极为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剑。
他越是沉默,陆宇琴就越是心里没底。为了验证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他眸光微微闪动,利用对方总是对他手下留情的弱点,兵行险着主动靠了过去。
那剑修显然是没料到陆宇琴会这般大意,连忙收了剑,想要避开这一击。
可是现在的陆宇琴早已不是七年前需要兄长保护的柔弱少年,无论是剑术还是心智都成长了许多。
他算准了苍羽君躲避的方向,剑尖角度刁钻地一挑,便将覆盖在对方脸上的青铜面具剥落。
苍羽君猝不及防,一手持剑,一手徒劳地想要拾起面具,重新戴回去。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如此失态过。
他知道,魔皇已经给宇琴带来很深的刺激了,自己隐忍了这么多年,就算想与弟弟相认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半刻。
谁料到盛怒之下的魔皇全然不顾这些,为了逼迫陆宇琴就范,令他提早出现在弟弟面前。
当听到自家弟弟时隔多年用心痛的语气唤他兄长,陆苍烨竟没勇气做出任何回应
但是很快,他连逃避的机会也没有了。
魔皇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孤是让你将陆宇琴带回魔域,可不是让你来教导他剑术的。
故意放水之后又不敢相认,你难道要让他被你的死讯骗一辈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魔皇:弟弟什么的,还是快点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