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召妖族加入魔族军队,共同对抗灵洲是魔皇的命令。就算他只是灵力低微的小妖也被迫前来应召。
他听家乡的人说过,魔族对待这些被征召的妖族十分残忍。从来都是几十个妖编成一组,被驱赶着到那群灵洲修士面前送死。
等把灵洲修士身上的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由魔族上场争夺战功。
参加战事的妖族不过是去送死的炮灰,舒亦寄只会看病不会杀人,一上战场必死无疑。可要是他逃了,他妹妹舒亦宛就遭殃了。
队伍前面,一个妖族少年在报名册上按手印的时候竟然没骨气地直接哭了起来,悲哀绝望的情绪感染了在场不少妖。
正在骚乱越来越严重的时刻,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俊秀的魔族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预计还有两更~
第56章
军帐中走出的魔族身着一袭华贵的黑衣, 一看便知是北陵来的清贵公子。
他身边跟着的人态度毕恭毕敬, 见帐子外的一群妖正要闹起来,立刻争着在贵人面前献殷勤,卖力地镇压起不满的妖族。
舒亦寄只来得及注意到那人的华贵衣着, 还有一双清澈透亮的淡紫色眼睛, 便被迫跪在地上叩首。
遭受了种种不公对待之后, 他其实对这种北陵城中高高在上的魔族贵公子是看不惯的。
反正一个个表面上都是人模人样, 但实际上还不是要踩着满地妖族的尸骨往上爬, 这位想必也是来落玉川战场混战功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 这位北陵来的贵公子到军营之前竟做过一番功课。他只是简短地问了几句,便知道了妖族闹事的缘由。
非但不像以往的上位者一样采取严酷的手段镇压, 反倒当众下令, 他麾下的妖族和魔族一样,要经过能力测评编入合适的位置。
这也就是说, 妖族不再充当炮灰, 有了和魔族士兵一样的权利。
舒亦寄报了名被带下去之后, 很快就因一身家传的高超医术被分到了个军医的职位,到后方治疗伤员。
一整天辛苦下来, 虽然疲惫却带着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他真的不用死了。
接下来, 更多的妖族因为自身长处被调来后方治疗伤患,或是隐藏身份潜入灵洲作为暗探。
活下来的这批妖族无不对那日见到的黑衣贵公子感恩戴德,对战事尽心竭力。
舒亦寄每天在大营中进进出出,奔走在不同的营帐之间。、
初时确实会因为妖族的身份被人故意刁难, 但到了后来他医术高超的名声传了出去,就连地位高的魔族也要对他客气三分毕竟没有谁敢保证,自己上了战场不会受伤。
直到有一日,舒亦寄竟被带去了主帅的营帐。时隔多月他又一次见到了救他一命的年轻魔族。
那时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仲遥华。
舒亦寄是来治伤的,那魔族青年已经脱了上衣背对着他露出了伤处。仲遥华背后的伤口极深,一看便知是灵洲修士的剑划出来的。
身为主帅,老老实实在安全的区域待着就好,何必冒着风险冲锋陷阵呢?
狐妖青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忍不住放柔了手上的动作。
仲遥华虽然地位显贵,但是并不娇气,治疗全程都没叫过一声疼。似乎是为了分散注意力,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书瞧。
舒亦寄心下好奇,忍不住偷眼瞄了书的内页。结果却发现那既不是兵书,也不是话本,而是灵洲人族的菜谱
魔域贵族竟喜欢研究灵洲的菜谱,舒亦寄觉得这爱好居然还有点可爱。
等到仲遥华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伤口没那么疼了,才意识到治疗已经结束了。他放下菜谱,转过身道谢。
距离拉近了舒亦寄才发现,别人口中高不可攀的主帅看起来其实比他大不了多少。和北陵城中大多数的高等魔族一样,青年黑发紫眸,相貌俊秀出众。
眼带桃花,嘴唇微翘,笑起来分外好看。
舒亦寄正在收拾药箱的手一抖,彻底乱了方寸
自那天替主帅单独疗伤之后,他对待工作就更勤勉了。山高崖陡,别人不敢去采药草的地方他敢去;战事惨烈,别人嫌弃的重伤士卒他也愿意医治。
只要能替那人稍稍分担一点压力,舒亦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可惜世事无常,他的美梦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碎。一场战事中,灵洲那边多了一群背着七弦琴的修士.
当他们隐藏在后方,开始弹奏乐曲的时候,妖族和魔族的士兵就会被那琴声所惑自相残杀。
魔域一方因为事先毫无准备,遭遇了惨败,就连一直身先士卒的主帅也被人活捉了去。
落玉川西线的魔族阵营没了主帅,从此兵败如山倒,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溃散。没过多久,就连身为军医的仲遥华也成了灵洲人族的俘虏。
他和众多被抓住的妖族、魔族一起被关进了九霄派的地牢。好在他是个只会治疗伤员的小角色,身上并没有什么灵洲想要知晓的机密。
即使被丢进了地牢,也没人刻意为难。不过是饥一顿饱一顿,在这牢中等死罢了。
每一天都有魔族被拖去受审,每个月都有妖族和魔族受不住这份折磨死在牢里。
舒亦寄过得浑浑噩噩,靠着自己的一身医术和求生欲熬了不知多久。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他被一群九霄派的琴修拖到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里
不是用刑审问,而是给魔族治伤。
那魔族背对着他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长长的黑发沾着汗水和血污,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上了。他浑身遍布伤痕,而且旧伤尚未好全,上面便又覆盖了一层新伤。
这样高强度的折磨,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连舒亦寄自己也不确定,能否将对方救回来。
更何况,就算救回来了,也只是继续遭罪。医者仁心,即使不是同族,也不应该这般残忍。
但是这魔族身上显然藏着什么重要的机密,让九霄派不逼问出来誓不罢休。刀架在舒亦寄的脖子上,他几乎是双手颤抖地处理好了那些可怖的刑伤。
血彻底止住之后,这倒霉的魔族居然恢复了知觉,意识不清地痛苦喘/息。
很快那丧心病狂的审问就又开始了,舒亦寄在被押着离开囚室之前,看到九霄派的一位长老扯着地上魔族的一头黑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遮住脸庞的发丝被拂落之后,露出的竟是一张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俊秀面容,那是曾救过他的一命的主帅大人。
舒亦寄突然无比痛恨自己刚才的懦弱行为。如果他刚才不那么怕死,他的救命恩人此刻是不是就已经解脱了?
他不死心地又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仲遥华失了焦的浅紫色眼瞳中一片空茫,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般。
主帅大人,应当已经认不出他了
舒亦寄心中一阵酸涩,回去之后一连几天吃不进一口牢饭。他以为自己就快要被活生生饿死了,但是却又被带到了上回的那间囚室中。
一天的残酷审问已经告一段落,鉴于他上次胆小又顺从的表现,九霄派的修士放松了警惕,只是在门外看守,留他和昏迷不醒的仲遥华独处一室。
舒亦寄一边掉眼泪,一边处理着比上次还要凄惨的伤口,活像他自己才是受刑的那个。
直到疼晕过去的仲遥华被他弄醒,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替他擦去颊边的泪珠。
即使到了这样狼狈的地步,遥华君的举止仍旧斯文优雅,轻声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让人交付自己全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