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溯望似是根本懒得跟她吵下去,一言不发地抬起右手。他那只手先是与凝姬换血,后是以血为引操控玄溯,早就被割开了不止一处伤口。
此刻,修长的指节微屈,自掌心凝聚出一团魔皇之力。
燕云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块魔皇令已经从她衣服的暗袋中自己飞了出来,稳稳落在了云溯望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燕云君:???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自己飞到你那去了?
云溯望:我就不该跟你废话的。
第73章
燕云君眼睁睁地看着云溯望利用魔皇血脉和魔皇令产生的共鸣取走了调兵信物, 几乎要不顾性命地扑上去抢回来。
云溯望取到了想要的东西, 侧身避开那不痛不痒的一击,只冷冷睨了她一眼,便拉着安归澜离去。
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们才出了凝霜宫的大门便又遇到了熟人。遥华君带着余下的魔族精锐牢牢堵住了他们二人的去路。
仲遥华仍是那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即使站在阵前欲与他们为敌, 态度也彬彬有礼:多谢二位对舍妹手下留情, 只是还请舒望君将魔皇令还回来。
魔皇令的作用无异于人间界的虎符。甚至因为它可以驱使失去了自身意识的魔族傀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用起来比虎符还要方便。
原本这东西是只有得了魔皇的授权才能生效的, 但云溯望和魔皇出自同源,魔皇能用血脉之力驱使的东西, 他也都能拿来就用。
这就使得魔皇对这个异母弟弟更加忌惮, 日夜防备,生怕兵权旁落。
云溯望对魔族的事情渐渐了解之后, 愈发懂得利用这样的便利。他取出魔皇令, 却并无交出去的打算:
魔皇将我和安师弟逼迫至此, 我若是交了出去,只怕会死得更快些。
遥华君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他深深看了一眼云溯望和安归澜,神情略带遗憾:那便只有得罪了。
一声令下, 他和身后的魔族精锐便开始进攻。
而云溯望早已做好了准备,拼着透支体内现有的魔皇之力也要离开此地。
将魂魄凝成实体的安归澜虽强,却只不过是一道虚幻的投影,他用出的每一分力量都会极大地消耗自身的灵力。
迅速解决燕云君的时候或许看不出来, 但如今面对的是遥华君还有成百上千的魔族精锐。
长久的消耗战打下来,他或许连原有的一个时辰都坚持不到。
云溯望心中舍不得安师弟再为他这般拼命,先一步催动魔皇令。
仲遥华身后的魔族中约有一半是可用魔皇令催动的傀儡,此刻感应到了魔皇令的力量便临阵倒戈听从云溯驱使。
靠着这部分傀儡拖住大军,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便只有遥华君。
只是此时云溯望身上的魔皇之力几乎用尽,即便强打精神,手心的汗水和鲜血仍然让长剑险些滑落。
安归澜看他又要逞强,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将剑从他手中拿了过来,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跟他交换了位置。
云溯望眉心微蹙,试图再次分出一缕剑意注入玄溯。
可他刚刚闭目凝神,就被打断。
即便身处危机之中,安归澜仍是面带笑意,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精致俊美的面容,映得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灼如月华。
他只是那样定定地看了云溯望一会儿,似是留恋又似是关切。
没有停留太久,他便转过身去直面挡住前路的遥华君,只留下一句:后面这群魔族,便交给师兄了。
云溯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他紧紧握着那块发烫的魔皇令,继续操纵魔族傀儡和正常魔族厮杀。
仲遥华虽然无知无觉地蹉跎了十年光阴,但到底是曾在镇墓之地学过上古术法的前任大祭司。
安归澜新近学来的咒术他并不陌生。
因此和他交起手来,安归澜只能凭借更胜一筹的灵力和剑术全力压制。
然而这样一来消耗更大,他这用移魂之术撑起来的实体愈发不能长久。
仲遥华看见对面的青年身形淡了几分,忍不住叹道:我不想杀你们二人。你又何必这般不顾惜身体地消耗灵力?
只要舒望君恪守和魔皇陛下之间的君臣本分,魔皇陛下也定会遵守承诺,不会再过多为难。这样虽不算最好的结果,但至少可以保全你们二人的性命。
遥华君这番话说得中肯,又并无恶意。安归澜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语气中颇有些无奈:可是师兄他想见我啊。我亦想见到师兄。
总是困在镇墓之地,我又怎么知道你们魔皇陛下是不是又像那日夜宴一样,逼迫着师兄穿他不喜欢的衣服。
北陵夜宴那天仲遥华也在场,他当然明白安归澜话中的意思。
夜朔云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虽说立了誓不会再动手杀云溯望,但不代表他往后不会变着法儿地磋磨羞辱云溯望。
仲遥华没法否认这个事实,也只能放弃劝说。
又过了十余招,安归澜眼看着自己手上的轮廓又淡了一圈,握剑也开始有些吃力,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看了看同样半步都不肯退让的仲遥华,轻声道:得罪了。
还未等仲遥华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他和安归澜便被漫天卷起的尘埃封闭在了同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原来是安归澜为求速战速决,用上了那招令他过目难忘的霜寒九州。
附近没有积雪,只有魔族死后化成的尘土。安归澜看着四周灰黑色的烟尘壁障,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只可惜他难得用上一次霜寒剑法的杀招,却远不如云师兄那日在御兽场用出来的那般动人心魄。
霜寒九州封住了仲遥华的行动,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挨打。
安归澜想起了舒亦寄估计还在家里盼着仲遥华回去,到底没有伤了仲遥华的脸和身上要害。
只是用剑刺伤了他的腿和手臂,让他短时间之内无法动弹分毫。
这一招霜寒九州用出去,他身上的灵力几乎一丝不剩,实体也再无法维持下去。
漫天的烟尘随着剑招的止息一点点消散,安归澜回过头,试图努力透过那些烟尘看清云溯望的身影。
只可惜烟尘还是散得太慢,他等了许久也只能看清楚一道模模糊糊的修长背影。
想到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何地,他竟愈发舍不得这么快离去。
大约是他想要再看一眼云溯望的这道执念太过强烈,另一边的云溯望似有感应,恰好也回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云溯望看到的同样也是浑浊一片的烟尘,只是他顾不得许多,觑着自相残杀的魔族军队不足为患,便径直奔入了烟尘之中。
霜寒九州用过之后,只残留下一片混沌。四处乱飘的灰尘刺痛了云溯望的眼睛。
但他急于确认安师弟没事,也顾不得许多,仍旧摸索着往中心跑去。
他选的方向确实没错,可是终究慢了一步。只听当啷一声,长剑坠地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而后,无论他唤了多少遍安师弟的名字都再无人应答。
安归澜走之前并没有时间向云溯望说明移魂之术的时效,云溯望不知那招霜寒九州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
他倒是宁愿相信安师弟这一次只是普通的消耗尽了灵力,魂魄被迫回到了镇墓之地,而不是其他更可怕的情况。
待到烟尘彻底散去,云溯望那双清冷贵气的凤眼中仍旧泛着红色的血丝,眼尾也不知何时晕染上一抹艳丽的红。
他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佩剑玄溯,用寒凉的指尖触碰剑柄,试图感受上面残存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