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血流百万,齐颜不敢用草原千万人的生命,来博南宫静女对自己的情。
齐颜私心里想着:最好是在南宫静女不知情的前提下,将洛北即将发生的动乱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帝王心性莫测,哪怕是被南宫静女知晓一点儿,即便现在不说什么,也会在心头留下一根刺,保不齐到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况且自己动手杀了南宫让的事情还没暴露,这样的自己还有能力保住洛北吗?
想通这里,齐颜再次硬了心肠,回道:臣与吉雅同为女子,又何必要避嫌?旁人怎么想又与我有何干系?
齐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臣若与吉雅真有什么当年就会娶了她,如此撑犁部也不会亡,渭国也打不过洛川去!又何必落到今日这般?
齐颜说完便后悔了,言不由衷的话伤人伤己。
南宫静女的脸色瞬间苍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齐颜,仿佛她们从未真正认识过。
南宫静女:你这是什么话?
齐颜缄口不言。
落在南宫静女的眼中更似默认。
南宫静女的身子晃了晃,扶住屏风才稳住身形。
南宫静女看着齐颜,眼泪溢满眼眶却没能坠下,齐颜垂着头,一双手攥成拳头放在锦被上。
南宫静女的嘴唇翕动,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是朕错了,是朕太天真!以为只要有一方肯主动放下,一切就会慢慢过去,却没想到:有些仇恨是不可磨灭的
齐颜的心口一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宫静女默然离去,再无一句。
啪嗒,一滴饱满的水花搭在齐颜的血管清晰的手背上,崩裂开来。
对不起,陛下。
只是你已不再是蓁蓁公主,而是女帝南宫蓁蓁。
我不敢用安达和草原人的存亡,博一份摇摇欲坠的情。
南宫静女再一次哭着回了御书房,已经是第二次了,品尝着寒风刮脸的滋味。
比脸颊更痛的,是心。
南宫静女想关起门来好好哭一场,自从登上这女帝之位,她有好几次压抑得想大哭,想到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地忍住了。
自己已经不再是公主了,不能再轻易示弱,即便自己依旧可以在齐颜面前暴露软弱,甚至撒撒娇,但是一想到她的身体不能受刺激,又何必给她添负担呢?
南宫静女万没想到齐颜会是这样的,仿佛自己从前认识的她只是一张面具,如今她大仇得报便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难道,这样充满了仇恨,语出伤人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乞颜阿古拉被渭国颠覆了的,草原的王。
南宫静女独自进了御书房,本以为落上门以后自己会哭出来,可当她看到御案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时,眼泪莫名消失了,一滴也不见。
即便心痛之感未减半分,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南宫静女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御案后,翻开一封奏折看了起来。
随着奏折一封一封批复,时间也一点一滴过去,冬日里天黑得早,暮色四合时,内侍禀报说:太尉公羊槐求见。
南宫静女这才放下御笔,甩了甩发酸了手腕,心里仍是空落落的痛,好在忙碌起来可以暂时放下执念。
南宫静女随手扯过黄绸子盖在桌面上:宣。
内侍:宣公羊槐,觐见。
公羊槐来到御案前,跪地叩头:臣有一事启奏陛下。
南宫静女:讲。
公羊槐:今日午后,兵部收到淮南急奏,十日前叛军又攻下一城,算上之前失落的,已有五座城池沦落叛军之手。
南宫静女叹了一声:朕也收到了,可御史团主事一职空悬,纵有良计又有何用?
公羊槐正色道:陛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苦于无人可用,不如请献计者出来,此人既然能想出此等奇谋,相信能力定不会差。
南宫静女审视着公羊槐,突然笑了起来:公羊槐,你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演戏给朕看呢?
公羊槐:臣不敢。
南宫静女:旁人也就罢了,朕就不信你会不知道这条计策出自何人之手?
公羊槐讪笑一声,倒也不再打哑谜了:陛下,臣以为这件事非大宫不可。言语间不见一丝拘谨惶恐,可见君臣之间的关系是不错的。
南宫静女: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恐怕不行,你再物色其他人选吧。
公羊槐:为何不行?难道陛下也觉得后宫不得参政,认为缘君如今是皇夫了,不易再抛头露面?陛下一代明君,怎会拘泥于如此陋俗?
公羊槐明知齐颜的身体情况而不提,反而说起这个。
南宫静女秀眉微蹙:不是。
公羊槐:臣以为皇夫不仅能力超群,智谋远胜常人,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个不仅在百信心中分量极重,又不会给暴民增添任何压迫感的人选,臣
公羊槐一撩官袍重新跪了下去:臣力荐皇夫殿下出任御史团主事,亲赴淮南平乱。而且臣也是有私心的,陛下想想,之前丁仪父子用皇夫的异目做文章,虽然后来还了皇夫清白,可天下百姓心里必然还存有疑惑,若是皇夫能不费一兵一卒平定淮南叛乱,不仅有助皇夫提升威望,也让世人再无理由猜忌!
公羊槐最后的这段话倒是触动了南宫静女的心思,她虽然和齐颜吵了架,甚至被伤了心,可南宫静女知道齐颜的身份是她的致命伤,如果能通过这件事给齐颜积累一些旷世之功,今后纵然身份暴露自己也能酌情处置。
第252章
若不离此生不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获悉奏报,淮南宵小之辈愚弄民意,混淆视听,居心叵测,妄图危机社稷。朕,痛心疾首。倾听各方之谏言,决定法外开恩,推行特典。亲笔写下大诰一封,着工部镌刻与石板之上,此大诰犹朕亲临,为表郑重,特派遣皇夫齐缘君率钦差御史团抬大诰前往淮南,倾听民意,平息民怨。锄奸铲恶,肃清正气。淮南一行之大小诸事,皆交由齐颜全权处置,赐尚方宝剑一柄,淮南之官,民、生杀予夺悉听尊便。凡迷途知返者,朝廷将不予追究,对执迷不悟者自有雷霆手段。百万大军朝发夕至,届时伏尸百万,血流成河,非朕之过也。望汝等谨慎思量!钦此。
齐颜站在车辕上宣读完了这道圣旨,目之所及人人跪地参拜,三呼万岁。
齐颜身着暗黄色的皇夫朝服,腰间系着尚方宝剑、身披幽州进贡的雪狐大麾,三千青丝一丝不苟地挽在头顶被黄金龙凤发箍冠住,横插着一根发簪,精神抖擞。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辆四乘马车,里面放着镌刻了南宫静女亲笔写下大诰的石板,此大诰犹如女帝亲临享四乘之尊,后面的那一辆马车才是齐颜的,为双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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