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里的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童冉却是心潮澎湃。
兵部试验场已经用黑幕团团围起,中间留了直径约三里的空地,周遭没有耕地,所以也少有平民过来。黑幕周围重兵把守,进出都要搜身,童冉跟楚钧一起,倒是免了。
进入黑幕,兵部尚书吴立快步而来,弯腰施礼道:参见陛下。
免了。楚钧抱着猫道。
吴立瞥见那猫,一向爽利的他也不由顿了一下,大着胆子抬眸,又确认了一番眼前身着龙袍之人的身份。
是陛下没错。
但陛下竟然抱着猫?
哇!小猫咪吼。
吴立仿佛听出了几分老虎的味道。
谢陛下。吴立道,里面已经安排好,请陛下移步。童大人也请。
吴立第一次正面见到童冉,这人真是年轻得过分。根据下头呈上来的资料,今年虚岁十七,尚未弱冠,只是因为当了官的关系,提前束起了发。
自己十七八的时候在干嘛?
似乎还在军中,刚刚立下一点小功,得了个八品还是九品的小军衔。
他自诩优秀,但这位十七岁的监察使,却远比当初的他更当得上一句惊才绝艳。
吴立:童大人的设计图上详细描绘了一番红衣大炮的威力,我等在炮耳上颇费了一番时日,以致昨日才铸成。今日斗胆请陛下亲临,希望我等铸造的火炮能如设计图上所言。
炮耳便是童冉设计图上没有写明细节的一个部件。它设置在炮筒重心的两侧,是用来调节大炮发射角度的,对大炮的威力和精准度都有所影响,乃关键部位。
预祝大人成功。童冉道。如果工部的解决方案没有问题,红衣大炮应该是可以施展出应有的威力的。
说话间,吴立已经把他和楚钧带到了观看台。一把云龙纹交椅放在正当间,左右各伴有一把扶手椅。楚钧在交椅上坐下,小猫咪趴他腿上,好奇地张望。童冉在他右手坐下。
吴立跟手下交流一番,一台蒙了红布的火炮被四名士兵合力推到观看席前。
楚钧站了起来,吴立指挥人揭布。布揭开,正是童冉的设计图上所画的火炮的模样,它与现在使用的□□截然不同,长长的炮筒占据了大部分体积。
楚钧敲敲炮身,完全由金属制造,坚硬非常。
士兵们在工部官员的指挥下填上□□,火把经吴立之手奉到楚钧跟前。请陛下点火。
楚钧还抱着猫,苏近上前想接过,楚钧没让。他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接过火把,上前点燃引线。
砰!
由于后座力,炮往后一跳,远处爆炸声响起,比楚钧第一次见识□□时更加震耳欲聋,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哇!小猫咪一声惨叫,往楚钧怀里躲去。
小虎害怕了。童冉揉揉猫咪的脑袋,本是自然而然的安慰动作,他却在抬头时才意识到,小猫咪还被抱在楚钧怀里。
测算距离,核对准度。身后传来吴立的声音,官吏们应声而动,试验场上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
童冉这,却静得出奇。
抱歉。他收手,匆匆退后半步。刚才一时忘形,他竟然离楚钧极近,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
你放心,有朕护着它。楚钧道。
童冉心口猛得一跳,楚钧却抱着猫从他身前经过,大步往爆炸之地而去。童冉连忙追上。
苏近跟在楚钧身后劝道:陛下,□□危险,您还是别过去了。
楚钧停步,苏近还以为他轻易就听了劝,不想他却问童冉道:火炮炸过后,还有危险吗?
童冉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声道:若已经充分爆炸,不会再有爆炸的危险。出于谨慎,他说得比较保守。
那就去瞧瞧吧。楚钧道,又大步往那被□□炸出来的坑洞迈进。
那里已经有工部的官员和小吏在做测算核对,楚钧来了,大伙儿躬身行礼,他摆摆手让人继续干活。
那□□的威力果然了得,一枚小小的黑球,竟然炸出了直径约有五步的深坑。
苏近站在坑边,小心翼翼探头往里看,里头还很深。他们的试验场没有人,若是在战场,这样的威力冲击下,这坑洞里也许是数具尸体。
若是箭矢飞来,身手好的将士还能躲,可若被这玩意儿击中,那是躲也没处躲啊。
光是看着,苏近都冒汗。
不一会儿,测算的数据很快出来,有官员跑过来道:启禀大人,距离为四百八十步,爆炸中心比瞄准之地向左偏了一步半。
童冉心算了一下,这里五百米一里,一里为三百步,四百八十步便是八百米。古代的大炮能有这个射程,已经很是了得。
童冉见识过现代武器,表现得很平静,其他在场的人员,包括参与了制作的工部官吏,都激动得热血沸腾。
□□最强射程是多少来着?
御前侍卫里的顶尖好手配大力神弓才一百二十步!若再长便威力锐减。
比□□的极限射程足足翻了四倍,四倍!
要不是有楚钧镇着,他们大概能表演一下脱衣服狂奔。
启禀陛下!吴立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激动得满脸通红,幸好他还不算忘形,立刻跑来向楚钧禀报。
朕都听到了。楚钧摆摆手,让他不用赘述。
童大人,您的图纸真是,太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吴立激动得都对童冉用上了敬语,一连说了两个了不起。他行伍出身,实在找不出更加贴切的词来形容。
如果没有童冉给他们的设计图,如果没有他仔仔细细描绘威力、讲解原理,他们根本不可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出来这将是大成军力的一次巨大飞跃。
灼热的风旋卷起,大量来源于发明创造和革新变法的正气席卷而来,试验场上几乎每个人都接收到了正气。
京城内外,凡是玄阶以上者,皆感应到城郊升腾起的这股力量。
各处衙门议论纷纷。
是正气!
非常庞大,至少涉及数十人。
会不会是金河监来的那位童大人?
不知道,去打听一下。
哪儿打听?
当然是工部衙门。先前说话那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作为曾经在朝堂上公然争抢童冉的两个衙门,这时受到了格外大量的关注,各衙门的突然都有了不得不到工部或者户部走一遭的理由。
来的人无不是旁敲侧击道:不知那童监察使现在何处?
工部和户部花了大力气准备拉拢童冉。昨天他们都在驿站布置好了,结果被陛下截胡。今天又被兵部请去了试验场。
他们不能跟陛下如何,可这兵部怎么也尽给他们添堵。
不知道,不知道。
来人,关门谢客!
工部和户部衙门当然也感觉到了来自京郊的正气,而且他们心知肚明,那是因为兵部试验新武器成功而来。但他们偏不说,没抢到童冉已经够憋屈了,谁要给兵部那些混蛋做嫁衣啊!
试验场上,童冉敲敲炮身。
这竟然是钢所铸?童冉道。目前有炼钢技术的应该只有他的金河监,他上任以来,从未有运钢到朝廷的记录,这些钢是从何而来?